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3:25
這一天和往常完全相同。她和一個同事一道帶着個旅行團到了目的地——某原始森林。森林外圍部分被開發用作旅遊路線還沒幾年時間。置身林間,腳下踩着深厚柔軟的落葉,鼻子嗅着芬芳潮濕的空氣,耳朵聽着鳥語,身上拂着野林山風,眼中看着林木蔥鬱,團員便似來到另一個世界,有幾人甚至高呼寧願在此搭個木屋長居,再也不回鋼筋水泥的都市了。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3:28
木青歲,一家旅行社的導遊。這一天和往常完全相同。她和一個同事一道帶着個旅行團到了目的地――某原始森林。森林外圍部分被開發用作旅遊路線還沒幾年時間。置身林間,腳下踩着深厚柔軟的落葉,鼻子嗅着芬芳潮濕的空氣,耳朵聽着鳥語,身上拂着野林山風,眼中看着林木蔥鬱,團員便似來到另一個世界,有幾人甚至高呼寧願在此搭個木屋長居,再也不回鋼筋水泥的都市了。木青聽罷,回頭和自己的母親對視笑了下。她母親是個老中醫,剛退休不久,聽說女兒要帶團到原始森林一游,便也報名參加了。她對此情此景,早已是到了熟視無睹的地步了。木青累了一天,晚上回到位于森林邊緣的旅社裡,身子便如散了架般。陪母親說了會兒話后,便回了自己與同事共用的房間,淋了個澡,頭髮胡亂吹乾了,換了睡衣剛躺下去,卻聽見門外有人砰砰敲門。團里一個老太太帶着的十三歲的孫子偷溜出去,到現在還沒回。老太太急得眼淚汪汪。木青立刻打電話報給景點附近的森林巡防隊,再使出渾身解數安慰老太太,說一定會沒事的。“不是你孫子,你自然不急!”老太太一句話噎得她透不過氣。老太太非要出去找,木青只得匆忙換了件衣服,背了自己背包,一道陪着去。她同事安撫那些剩下的團員,說天黑路生,叫大家不要隨意出去,免得迷路了更增麻煩。她包里除了錢包和手機,還有太陽能手電、指北針、求生哨、一把維氏瑞士軍刀,還有個體積雖小但倍數達到十的望遠鏡。這些都是她長期放置在背包里的東西,雖然可能只需用到手電,她也習慣性地一股腦兒背了出來。木青在此帶隊已經好幾次了,路還算熟悉。她陪着老太太尋了一會兒,便碰到了巡防隊員,後面扯着個小孩,正是老太太的孫子。看着老太太一把摟住孫子心肝肉地叫,木青也是吁了口氣,正要往回走,天邊幾道閃電掠過,勾勒出了森林起伏綿延的輪廓,隨即便是轟轟雷聲沉悶滾過。夏季本就時常有雷雨,何況這裡又是森林地帶。木青見老太太幾個都已朝前去了,她也跟着跑回旅社,突然頭頂一道強烈的閃電如幽靈般刺下,等木青聽到那詭異的撕裂空氣般的慘厲之聲,已是晚了。閃電砸在地上,瞬時消失。聽到閃電聲回頭的巡防隊員和老太太登時呆若木雞。木青憑空消失了,就如一滴水珠般隨着閃電蒸發掉了。木青恢復了意識。她被閃電擊中了,現在醒了。她猛地睜開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醫院病房天花板上那白慘慘的日光燈,而是天空。碧藍高遠的天空,泛着詭異的藍,藍得不帶一絲雜質。又異常高,高得仿佛達到了宇宙的極端。然后,木青就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雜草叢生的草地上。細長的草莖幾乎覆住了她整個身體,水滴從蕨類植物墨綠色的葉片上滑落,一股腐葉潮濕的氣息鑽進鼻子裡,帶了濃濃的土腥味。木青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放眼四顧,四周的地勢如丘陵一般緩緩鋪開,在遠處被隱隱的山脊截住,看不到人煙的跡象,只是一片瘋長了各種草藤和大葉植物的靜靜荒原,就像開天闢地以來,這裡就從未被人干擾過。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3:30
木青有些懵了,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的狀況。她記得自己仿佛被一道閃電劈中,失去了意識,醒過來,就在這裡了。她低頭檢查了下自己,身上竟毫髮無損,連眉毛也沒燒掉一根。太詭異了。木青扯下了還在身后背着的包。背包是結實的厚帆布料子,不過表面有一層煙熏過的痕跡。她立刻掏出了手機。還好,手機仍有電,但是……沒有信號。木青不死心,開關了幾次,但信號欄仍是空白一片。最后她失望了,只能把手機丟回了包里。她很快就沒心情再去琢磨自己怎么會莫名其妙到了這裡,因為她現在很口渴。太陽正當頭,陽光毒辣,氣温非常高,她再這樣站在這裡發呆不動,估計很快就要被晒脫水而死了。木青看了下四周,決定朝着前方不遠處的一塊小高地過去。那裡長了矮樹,草也低些,能看到些裸土。站那裡可以暫時遮下陽,視野應該能看得更遠。她踩着沒過膝蓋的草往高地去,爬上了塊大石頭,努力再向四面望去,希望能看到人,但是再次失望了。這裡應該剛下過一場雨,雖然枝葉在毒辣日頭的蒸烤下,上面的濕潤已經所剩無幾了,但是一些卷起來的闊大樹葉中間凹處還是聚了些雨水。木青張嘴接着倒進了嘴裡,入口甘甜,一口氣喝了好幾片葉上的水,這才覺得暢快了許多。接下來該怎么辦?坐這裡等天黑不是辦法,至少附近看不到有什么可以暫時容身的洞穴之類的地方,至于希望有人來搜救她找到這裡,那更是渺茫。她想了一會兒,決定還是朝南而去。那邊的地勢看起來平坦一些,她希望自己運氣夠好,能有什么轉機,至少要讓她碰到個什么人,知道這到底是哪裡。老實說,她還是有點怕萬一從濃密的草叢裡鑽出來什么大點兒的野獸。即便沒遇到野獸,驚到什么蛇的話也足以讓她害怕。所以她非常謹慎,不但折了根長樹枝在前面開路,還把包里的軍刀也拿了出來,拉出主刀握在了手上。但是即便這樣小心了,結果還是出了意外。她走了將近兩三個小時,太陽逐漸有些西斜的時候,爬到了一塊大石頭上朝前眺望,見遠處亮閃閃的仿佛躺臥了一條長帶子,看起來應該是河面反射了太陽光的緣故。如果這裡有人,一定會在水源附近定居。意識到這一點,木青本來已經極其沮喪的情緒才勉強又恢復了些。她爬下了石塊,用手上的樹枝撥開長到了她大腿處的草,繼續朝前走了幾步,一只腳剛踩下去,就覺得腳底一軟,然后整個人就隨着大片的泥土和草稀里嘩啦地掉了下去,摔了個四腳朝天。等頭頂上扑簌簌掉下泥塊樹枝的那一陣子過去了,四周一片安靜,木青鬆開了抱住頭的雙手,抖掉身上的泥巴,坐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掉進了個陷阱里。井底直徑兩米左右,井壁陡峭,至少有她兩個多人的高度。以她自己的能耐,想徒手爬出這個陷阱,簡直就是痴人說夢了。之前行走之時,身邊除了一些被她腳步聲驚動爬走的怪模怪樣的類似于蜥蜴之類的動物,天地間仿佛就只剩下了她獨自一人。一直被壓抑着的深深恐懼和迷茫現在仿佛終于找到了個突破口。不顧井底的泥濘潮濕,她慢慢地軟着坐了下去,靠在井壁上微微閉上了眼睛。強壓住想哭泣的衝動,她告訴自己,她還算幸運,井底並沒有插設銳器,否則現在,絕不會讓她還能這么舒服地坐着。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3:32
突然,她猛地睜開了眼睛。陷阱,一個在井口處被偽裝起來的陷阱。必須要有人,才能挖出這么一個陷阱,並且將井口處偽裝了起來!木青就像被打了強心針,一下就興奮了起來。這個地方有人!並不是只有她一個!從剛才井口偽裝的完美程度來看,那個設了陷阱的人至少在最近幾天裡應該來過這裡。這對現在的她來說,真的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她立刻摸出了包里的求生哨,放到了嘴裡,輕輕一吹,尖銳的哨音便傳了出去。求生哨不過是個普通的軍用口哨,對于現在的她來說卻是個好東西。普通人若是試圖用喊聲引起救援人員的注意,最多十五分鐘便會聲嘶力竭,但這一個小小的塑料哨子,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能吹出聲音,而且比人聲傳得更遠。木青按着摩爾碼吹哨,三短三長三短。她吹了一會兒,聽不到外面有任何反應,連風聲都沒有,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做無用功,那個設了陷阱的人至少現在肯定不會在附近。她的哨音漸漸低了下去,終于歸于沉寂。走了半個下午的路,又經歷剛才的一幕,現在稍微安靜了下來,她又開始覺得口干舌燥了。她開始後侮為什么不在背包里塞瓶水。井底的温度比起外面雖然稍微陰涼了些,但只有泥漿。當天空終于從鮮藍變成暗藍的時候,她手機上的時間指示已是下午六時了。手機沒電了,自動關機。木青肚子很餓,這還可以忍受,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口渴了。她真覺着自己渴得要死了,難過得幾乎想拿瑞士軍刀割自己。喝自己的血,不知道能不能止渴,但她終于還是放棄了,下不了那個狠心。她終于一把抓過了哨子,塞進嘴裡閉上了眼,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再次死命吹了起來。就在她感覺自己耳鼓要被那尖銳之音刺破的時候,井口突地飛下了什么東西,砸了下她腦袋,掉到了地上。是塊泥巴。木青猛地抬起頭,看到井口之上,竟然探進了一張男人的面孔。男人的頭髮很長,糾結在一起垂落井口,臉上密布了鬍鬚,根本看不清模樣,只剩下望着木青的一雙眼,睜得很大,一眨不眨。木青第一感覺就是這男人十分丑,不但丑,而且怪異,但是此刻,再丑再怪異的人,在她眼裡也不啻于從天而降的神仙。她激動得幾乎要流淚了。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下就跳了起來,仰頭揮舞着手,興奮大叫道:“救我,快救我出去!”那男人一愣,嘴裡不知道發出了個什么聲音,一下便消失了。木青呆住了,揀起剛才那人丟下的那塊泥巴,用力扔了出去,高聲道:“喂,你別走,你快回來!”半晌沒有動靜。絕望之中突地閃現出了希望,但那希望卻又瞬間破滅,這樣的打擊更是殘酷。木青軟軟地靠在了井壁上,心裡已是把那見死不救的男人咒罵了一萬遍。就在她覺得自己的腿軟得要撐不住身體的時候,井口突地垂下了一根繩索。嚴格來說,並不是木青平時見慣的用于登山的尼龍繩索,甚至不是麻繩。那是一根用樹皮扭結起來的繩索,看樹皮上的印跡,是新剝下來臨時搓就的。剛才那男人的頭又探了進來,張嘴朝她說了句話。他應該是對她在說話,但是木青根本聽不懂。中文不是,英文不是,什么都不是,完全陌生的一串音符。木青顧不得這許多了,在泥堆里抓回軍刀塞進了包里,往肩上一放,雙手就緊緊抓住了繩索,生怕遲了一步就上不去了。本來還有些擔心那男人是否有足夠力氣能扯她上去,但是幾乎一眨眼,她便已被提出了井口,一下摔在了地上。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3:35
木青坐了起來,抬頭急忙要朝那男人道謝,話還沒出口,一下卻是驚呆了。用驚呆來形容一點兒也沒誇張。此刻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姑且稱之為男人吧,個頭很高,肩膀寬闊,深棕色的肌肉緊結異常,全身幾乎赤裸在外,除了下體處遮圍了一塊獸皮樣的東西。他的手很大,連指甲也粗厚得像鐵鈎,上面還沾了些新鮮樹皮的殘餘。剛才那條繩索,應該就是他剝下樹皮搓起來的吧?木青眼睛盯着他,半晌收不回眼光。這是什么地方?好容易等來了個人,為什么這個人卻如此怪異?那男人微微彎下腰,伸出張開如蒲扇般的手,將她輕而易舉地扛上了肩頭便飛快地朝前奔跑而去。木青腹部被他堅硬的肩膀頂得難受,幾乎要嘔吐,只能閉上了眼睛忍着,耳邊儘是呼呼的風聲,當他終于停下了奔跑,將她重重丟到地上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木青雙手撐地,慢慢爬了起來,等那陣子頭暈目眩過去了,這才打量了下四周,見自己已經被那個男人帶入了林子之中,坐在鋪滿了落葉和腐朽枝幹的地面上。月是滿月,光線透過濃密的樹蔭照射下來,還可以視物。她的身邊,到處都是不知名的彎垂到地的樹,其中一株大得需五六個成年人聯手才能圍抱的大樹之上,一個樹杈處,立了一個看似用樹枝和木頭草草搭建起來的簡陋棚子。那男人丟下了木青,便自顧自離去了。他把她從陷阱底拎了出來,擄她到這裡,態度算不上友好,但目前為止,看着倒並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該趁這機會逃走嗎?逃的話,又能逃到哪裡去?木青正有些猶豫不決,看見那男人已從大樹後面繞了回來,手上抱了一堆柴火和幾個用大樹葉包裹起來的東西。放下后,用手在地上掃開落葉,挖了個洞,將那幾塊用大樹葉包好的東西放進洞裡,蓋上薄薄一層土,然后將起先的柴火堆迭成十字形。都準備妥當了,他伸手從身后大樹的樹洞中掏出了一把乾燥的苔蘚樣的東西,堆到了柴火十字形的中間凹洞裡,用手中兩塊石頭相互撞擊,火星四濺,撞了十幾下,那堆苔蘚樣的東西便燃燒了起來。男人俯下頭,小心地吹着火,很快火堆便熊熊燃燒了起來。燒了約莫二十來分鐘的時間,便見他用枝條將火堆移到一邊,扒開了土洞,等稍微涼了些,便將裡面幾包烤好的東西拿了出來,攤到了木青面前。應該還非常燙手,但他似乎並無感覺,大概是手心繭皮太厚的緣故。木青聞到了一股肉香的味道,但是她根本就沒胃口。一堆黑乎乎的幾塊像是肉的東西,上面還殘留了一層被烤焦的毛髮,一堆看着像是毛蟲蚯蚓的模樣。木青只想喝水。她抬起頭,見那男人正緊緊地盯着她。木青鼓起勇氣,做了個喝水的動作。男人略一愣,很快便站起身來,等他回來,手上已是多了幾個圓圓的東西。像是椰子,但肯定不是椰子。男人雙手用力一掰,那東西便裂開了條縫,被遞到了她面前。木青急忙接了過來,大口大口地吸吮着從縫隙里流出的汁水,微微有些青澀,但現在對她來說,卻是無比的甘美。她太渴了,一下子喝了三四個,這才長長吁了口氣。男人又指着她面前的東西,示意她吃。木青不敢反抗,急忙拿了塊較小的烤肉模樣的東西,放進嘴巴里慢慢吃了起來。還好,比起剛才口渴得要死的感覺,現在什么東西她都可以咽下去。男人像是滿意了的樣子,這才自己抄起面前剩餘的大塊肉,很快便吃光了,又捧了那堆烤熟的蟲子,送到了她嘴邊。木青急忙搖頭,指了指自己肚子,表示吃飽了。男人看了她一眼,也沒勉強,自己一仰頭,幾下就將那堆東西都嚼咽了下去,起身滅了火堆。木青有些惴惴起來,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么。但她很快就知道了。男人將她又甩回自己背部,四肢攀住那棵大樹樹幹,輕而易舉地爬到了那個棚子裡。木青再次被甩在了一攤乾草和樹葉上。比起外面,棚子裡面很暗,片刻后眼睛適應了光線,木青才看到了這男人的表情。他似乎對她有些好奇,跪在她面前盯着看了良久。木青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與他對視。他朝她伸出手,碰觸到了她的臉,摸了一下,木青覺得就像一張砂紙擦過自己的皮膚,全身的汗毛立刻豎了起來,下意識地就要往裡面縮。幸好他很快就收回了手,也沒再看了,只是用開始帶回的那條樹皮索將她手腳綁縛了起來,自己躺到了她外面,鼾聲很快响了起來。木青終于長長舒了口氣。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3:37
木青幾乎一夜沒睡,前半夜是眯着眼假寐,后半夜是睜着眼望着隱隱漏進了幾寸月光的棚頂。她也想了一夜,想知道自己為什么被一個雷劈之后落到這樣一個境地,這裡到底又是哪裡?難道莽莽原始森林的腹地里,至今還生活着野人,這個攤手攤腳躺在自己身邊的,正是那種傳說中的野人?她最后接受了這個解釋,雖然這解釋連她自己都覺着不太可能。月光從棚頂移去它的光影的時候,她終于睡了過去。等她睜開眼,外面已經大亮了。她仍躺在那草堆鋪里,被縛住手腳。那男人卻是坐在她身邊,側對着她,正翻着她的背包,他后背肩胛處肌肉正隨着他的手部動作而不時舒張收縮。木青雖然四肢麻木,恨不得立刻舒展下身子,卻是一動不動地繼續裝睡,只微微睜開眼偷偷打量着。她的背包拉鏈閉合處有個搭扣護着。木青看見這男人扯了下,試圖扯開,但搭扣紋絲不動,于是他又用手掰了下,不停擺弄,就在她以為他會用蠻力破壞搭扣時,噠一聲,扣子被他鬆脫了出去。他捏住拉鏈柄,順勢一下便開了背包,將裡面的東西都倒了出來,散落一地。男人對面前的東西顯得非常好奇,最先撿起來的便是她曾吹過的那個求生哨,模仿她的樣子放進嘴裡,用力吹了一下,似乎覺着好玩,不停吹了十幾下,這才停了下來。他又撿起指北針和電筒,轉着看了一會兒,丟掉了。手機和錢包不過翻了下便也被他扔掉,只在拿起那把瑞士軍刀時,他摸索了半天,最后捏住了突出的主刀刀背,刀身被他拉了出來。他將刀刃貼着自己手心刮了一下,顯得有些興奮,很快便又將剩下的鑷子、剪刀、去鱗刀、鋸片等用相同方式一一展了出來,撥弄了良久,這才小心翼翼地又推了回去。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3:39
木青一愣,右手停在了左手腕上,與他對視。見他往自己面前丟了幾個昨夜裡喝過的那種椰子樣的東西,另外還有幾個野果。做完這些,那男人這才消失了。這回應該是真的離去了。木青等了片刻,四周不再有動靜了,耳邊只剩外面林子裡被晨間陽光喚醒的各種鳥鳴聲。她立刻伸手解開了自己腳上的束縛,揉搓了一會兒,等覺着血氣又暢通了,這才試着站了起來。棚子頂剛與她齊平。木青出去,向四周望去,四面全是看不到邊的密林,地上長滿了比她還要高的蕨類和一些她不認識的灌木,陽光從高大濃密的樹冠頂端縫隙里洒落,空氣異常新鮮濕潤,又帶了絲淡淡的腥味,那是腐爛泥土的味道。木青做出了決定。她與那野人無法交流,即使可以交流,她也看不出他有送她回文明世界的可能。這裡的地貌形態和她出事前的那片原始森林有點像。她估摸着自己應該是在腹地,如果這樣,她憑着指北針,再加上運氣,如果運氣夠好的話,中途不遇到猛獸毒蛇,一直向南走,她最后應該可以走出去,回到出事前的森林邊緣。與其坐在這裡當野人的俘虜,不如試一下,即使有丟掉性命的風險。其實即便留在這裡,她也不敢保證那野人不會最后將她正法。她彎腰又進去了。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3:41
她面前的密林處,不知從哪裡鑽出了一只巨大的鳥。她從前做夢也不會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巨大的鳥。通體灰色,站在那裡至少有兩米多的高度,頭部和馬一樣大,兩翼之上長出了一對連着利爪的手臂,鳥喙比她手臂還要粗上幾分。她注意到它的腹部似乎受了傷,有些暗紅色的血跡正沿了腿爪流下來,但這應該完全不影響它能過來用它的爪子按住她,然后用帶了彎鈎的長嘴撕碎她。木青有些驚恐起來。大鳥已經發現了她,一雙陰暗的眼正陰冷地注視着她,抬爪走來。她手上只有那把軍刀,但是這柄刀,用來對付這隻鳥,顯然是天方夜譚。除了這柄刀,她還會幾招瑜伽,此外,就只剩下逃命了。她剛剛才覺得有些滋潤的嘴一下又變得乾燥了起來。木青慢慢地站了起來,儘量不讓大鳥發現她有想逃的意圖。然后,當她準備好了,她猛地轉身奪路而去。她朝樹木最是繁茂密集的方向去。大鳥或許會被樹枝阻擋影響速度,而她可以憑藉自己身體較小的優勢逃脫。但是她估計錯了。怪鳥張大的雙翅像是兩柄鐵扇,沿路交纏的樹枝被它橫掃而斷。它應該也是很餓了,發現了獵物,所以拼命追趕。木青也拼命在逃,但是速度顯然比不過本就生活在其間的這隻鳥,她已經聽到身后逼得越來越近的聲音,后頸甚至被一根大鳥用鳥翼折斷的樹枝給重重砸到。她腳下被一道凸出的樹根給絆到,整個人扑到了地上。大鳥迅速地趕了上來。她又聞到了那股鳥腥味,身后已經覺到了重物襲來的空氣壓力。她用盡最后力氣,猛地向邊上滾去。大概是身體過大的關係,大鳥沒有木青動作靈活,直直地啄到了樹根上,濺起了一片木屑。木青雖然躲過了剛才的一擊,但是一只腳卻被牢牢卡在了樹根之間,一時抽不出來。大鳥一擊成空,應該有些惱怒,轉了個方向,又朝木青啄來。木青閃避不了。這一刻她極其後侮,剛才應該就待在那個樹上的棚子裡的。那男人或許會傷害到自己,但未必會要她的命。但是現在卻晚了。她剛想尖叫,耳邊突然响起一陣銳物撕裂空氣發出的聲音,凌厲而帶了恐怖的力量,然后是沉悶的噗的一聲。大鳥沒有繼續啄她,相反,立着一動不動。木青驚魂未定地抬起頭,見大鳥鼓鼓的胸部被一根長矛樣的東西刺透,像只插在烤架上的大火雞。大鳥軟了下去,轟地朝樹根處倒了下去,恰恰壓在了木青的身上。木青只覺肋骨一陣劇痛,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見了,滿鼻都是濃烈的大鳥羽毛上的臭味。她懷疑自己肋骨已經被壓斷了。就在她覺得要窒息的時候,身上一輕,那只大鳥已經被掀翻倒在了一邊地上,她被人從樹根凹陷處給扯了出來。是那個野男人。只不過此刻他望着她的眼睛裡滿是憤怒,像是一種……遭受了背叛的憤怒?他衝着她不停地吼叫。聲音驚起了附近林中的鳥,扑稜稜展翅引起了一陣騷動。木青自然不懂他在說什么,但是她突然有些領悟了過來,早上這男人解開她手,又給她丟野果時的那一番舉動的含義了。在他看來,自己就是他的獵物或者俘虜之類的東西,現在他覺着自己信任了她這個俘虜,而她卻背叛了他,跑了,他自然要惱了。木青坐在地上,低着頭由他吼叫,自己一只手扶着肋骨慢慢摸索着。她怕萬一真被壓斷了根骨頭,那就不是開玩笑了。摸了一圈,完整如初,那陣痛楚也漸漸有些消了下去。她鬆了口氣。這男人大概注意到了她的動作,停止了吼叫,蹲到她面前。木青見他望來,急忙站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腿仍在發抖,但是還好,能站得住。男人見她這樣,便也站了起來,轉身朝向了那只怪鳥。怪鳥雖然胸口插了長矛,但卻沒有斷氣,倒在地上仍不斷扑騰着翅膀,看見有人朝自己過來,許是怨毒之下的迴光返照,脖子猛地抬了起來,鳥喙飛快地啄向了他面門。距離太近了,這樣的突襲簡直快如閃電,致命危險。他反應很是敏捷,頭立刻偏向了一邊,肩膀處已經被啄出了個洞,鮮血立刻涌了出來。怪鳥一擊不中,一只鐵翼又橫掃了過來。男人這回猝不及防,被重重扇倒在地上,趴在那裡,模樣看起來有些滑稽。木青脫口驚叫一聲,便見他已經迅速翻身而起,一聲怒吼,噗一聲,他一把拔出了怪鳥胸口的長矛,又噗一聲,再次重重刺了進去,仍是透胸而入。怪鳥發出了一聲悽厲的垂死鳴叫,終于軟軟地耷拉下了頭,一動不動了。男人的臉上布滿了猙獰之意,凶狠得像是地獄裡出來的厲鬼。木青這回真的是被吓住了,尤其是他那雙仿泛了幽光的眼掃過自己的時候,不自覺地微微后退了一步。所幸這男人並沒有理會她,只是低頭皺眉看了下自己肩膀的傷口,從個角落裡擼了一把不知道什么草過來,塞進嘴裡嚼了下,吐在了手心,拍到了流血的地方。然后便回到怪鳥面前,微微蹲下身去,借了那根長矛,用力將它扛到了自己肩上,大步離去。經過木青身邊的時候,嘴裡發出了幾個音節。木青猜測應該是“跟我走”或者“你不走就在此等死”之類的意思。他說完也沒管她,便自顧去了。木青這回沒有猶豫,立刻緊緊跟了上去。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3:43
男人肩上雖然背負了那只估摸着有兩百斤重的大鳥,但走得很快,邁出的一步,她必須緊走兩步才能跟上。很快她就注意到他肩上的傷口因為負重的緣故,又開始慢慢滲流出血。殷紅的血跡沿着他古銅色的皮膚慢慢流下來,直到腰間的獸皮處,長長的一道,看着有些觸目驚心。但是他自己仿佛不是很在意,只是隨手用手抹了下。木青一直很努力地跟上,但漸漸地還是落下了將近十來米的距離。這樣的距離在密林里,一個眨眼就有可能跟丟。木青有些氣惱,一咬牙乾脆跑着去追。他應該是聽見了身后急促的腳步聲,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這回步子終于有些慢了下來,直到兩人回到了昨夜的那個地方。等又看到了那搭着棚子的大樹,木青緊走幾步,重重坐在了地上,背靠着樹幹,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回到這住過一夜的地方,很奇怪,她覺得自己心裡仿佛竟產生了一種安全感。口渴的感覺又襲來了。這回也不用省着喝了,她乾脆將背包里的幾個果子全部都努力撬開殼,一口氣喝了個痛快。那幾個野果子放在襯衫上僅剩的乾淨部位略微蹭了下,便也吃了下去。她吃喝的時候,那男人一直在她身邊忙忙碌碌,等她吃飽喝足抬起頭來,卻發現他不見了。木青這回不敢亂走了,坐在原地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他回來,心中慢慢地有些焦躁起來。從地上站了起來四處眺望了下,猶豫着要不要到附近找找,但很快便打消了這念頭。她仰頭看了下樹杈上的棚子,心想還是爬上去安全些。正在她笨手笨腳地努力攀附着橫生的枝幹和凹凸不平的樹皮努力往上爬到一半的時候,身后突地覺着什么東西戳了下自己臀部,手腳一抖,啪一下便摔到了地上。雖然地上有厚厚的落葉層,但是落地時胳膊姿勢不良,被頓了一下,仍是有些痛。她狼狽地抬起頭,見是那男人正站在跟前,居高臨下看着自己。木青暗暗罵了下他,從地上爬了起來,皺眉揉了下自己的胳膊。男人回身就朝前走去,肩上負了只看着像是鹿的動物,邊上還掛了另幾只獵物。木青還猶豫着,他已是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她明白了,立刻跑着追了上去。行了約莫幾百米,耳邊漸漸聽到了流水聲。前面不遠處,每棵樹之間的距離不過幾十厘米,而樹幹直徑卻都超過一米,沒有樹葉,挺拔向上,只在離地面約十幾層樓高的樹枝上長着濃密的樹葉,樹枝交織在一起,根本分辨不出哪根枝條屬哪棵樹。陰暗潮濕的空氣里,傳來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鳴聲。木青想到了吸血鬼電影裡的蝙蝠。她身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急忙趕上了那男人,緊緊跟在他身后。等穿過了這片大樹圍障,水聲一下噴涌到了面前,視線也是豁然開朗。木青面前赫然出現了一條正緩緩流淌而過的河流,河面廣闊。河邊的一株大樹腳下,正繫着一條用整塊巨大原木挖鑿中空的獨木船。船頭正綁着那只怪鳥,船尾堆放了一些雜果和另幾只動物的屍體,上面還凝着些血塊。木青看着那男人跳了下去,將身上的獵物又堆在了船上,然后示意她也下來。看了眼水面泛出暗青之色的寬闊河床,木青心中有些猶豫,這東西萬一到了河中間傾覆了怎么辦?但是由不得她,那男人已經顯得有些不耐煩地皺起了眉,大概是嫌她不痛快。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3:45
木青只好扶着河邊那些長在水中的大樹的發達根系,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圓木船,坐在了一堆泛着血腥味道的動物屍體中間,面向那男人。男人解開了固定住木船的繩索,拿出了兩片槳,點了下岸,船便順水而下了。已是下午時分了,烈日仍是當空,失去了森林的遮蔽,河面上熱氣炙人,但與林子裡面的那種悶熱又完全不同。木青覺着自己的皮膚快被烤出油了。河岸漸漸地遠了,船一直平穩地向前駛着。木青擔心它會傾覆的心思也漸漸地淡了下去。因為對面那個男人看起來是個很好的水手。她在又消滅了兩個野果之后,終于有些心思去看四面的景色了。如果不是她現在的境地如此無奈的話,她會承認這裡景色真的非常別致。兩岸都是高大參天的樹木,看起來像一道道森嚴的綠色屏障,間或是她從未見過的奇異的紅色峭壁,削得筆直地插入水中。忽而暗青忽而碧綠的水面上,落葉顯得異常肥大,上盤下掛的蔓藤形似水蛇布滿了兩岸的樹木之上。每當他們從一個小島嶼旁邊經過,成百上千只的受驚鳥兒就會齊齊飛上高空盤旋,遮天蔽日,黑壓壓的一大片。周圍不時有顏色艷麗的大鳥拍打着翅膀,一群甲蟲樣的東西躲在樹葉中嘶鳴,看似食蟻獸的怪物在岸邊樹枝上爬來爬去地尋覓食物。木青覺得非常新鮮,原本一直郁郁的心情也終于慢慢有些好了起來。臨近黃昏的時候,當水面也被夕照染成紅色的時候,她開始小聲咒罵起來。一團團的蚊子,像烏云那樣嗡嗡叫着瘋狂地朝她襲來,驅之不去。一巴掌隨便拍去,手心便沾了十幾具屍體。個頭是她從前見過的蚊子的幾倍大,嘴巴又尖又長,有些甚至要鑽進她耳朵鼻子裡去。奇怪的是蚊子卻只襲擊她,與她不過一米多距離的那男人卻絲毫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反而饒有興趣地盯着她手舞足蹈招架蚊子的狼狽樣。木青真的惱火了,剛張開嘴,嘴裡卻是吸進了幾只蚊子,一下扑到了喉嚨處,忍不住嗆了出來,咳得停不下來。對面那男人卻顯得十分開心,木青真看到他咧嘴在笑。木青呸呸地吐出了嘴裡的蚊蟲。獨木舟隨着她剛才的動作劇烈晃蕩起來。她有些緊張,一下不敢動了,巨蚊卻是趁勢朝她扑來,額頭如同被針刺了幾下,立刻痛癢無比,忍不住拼命用手去抓。她的大腿被什么東西砸了下,看了一眼,正是她已經喝了無數個的那種椰果。抬眼看向對面,見那男人在做往身上塗抹的動作。木青急忙撿了起來。果殼已經被他分開,木青微微一掰便成兩半,探手進去從中間的濕瓤里捏出水,胡亂抹在自己裸露在外的臉和脖子上,手也抹了。果然有用,巨蚊不再攻擊她頭臉了。但她很快發現仍是不妙,薄薄的襯衫料子根本抵不住巨蚊的尖銳長嘴,甚至連被牛仔褲包住的大腿也不時傳來那種針刺之感。木青小心地轉過了身,解開了襯衫扣子,探手進去把自己夠得到的上身皮膚全都抹了一遍。至于下身,只能盤起了腿靠手驅趕了。血紅夕陽收盡它最后一點餘暉的時候,他們上了岸。男人將獨木舟固定住了,上面遮蔽了厚厚一層枝條,帶了條從獵物肢體上撕扯下的后腿便往岸上去。木青默默跟隨着入了岸邊的一個穴洞。洞穴地勢很高,裡面不是很深,但看得出來有人活動過的痕跡。她知道這應該是今晚她和他的臨時過夜之地了。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3:47
男人在洞穴口下面的地上像昨夜一樣燃起了一堆火,撕下一個鹿腿,用根銳頭的木棍刺入了肉中,架到了火上去烤。木青只是坐在洞穴口看着。他在火上不停轉動着肉塊,烤了片刻,回頭看她一眼,招手叫她過來。木青走了過去。他把那鹿腿遞到了她手上,示意她接着烤,自己便起身消失在密林里。四周已經完全黑了。不遠處河面上的夜空幽藍一片,星光亮得有些奪目。河水靜靜流淌,河中央不時有什么東西躍出水面,漾出的水聲和波紋還沒來得及傳到岸邊便消于無痕了。動物應該都是懼怕火光的。他雖然不在身邊,但木青此刻並不怎么擔心。那條肉腿有些重,木青來回翻烤了一會兒,便覺得自己的胳膊有些架不住了,本想放在地上了。可是轉念一想,既然這也是她的晚餐,無論如何總要儘量弄得讓自己有胃口些才好,這才又用兩手一道用力撐着。鹿腿吱吱地往外冒油,滴濺到火里,火苗燒得更旺,木青覺得全身都被烤得發燙,尤其是抹過椰果汁液的皮膚,更是繃得難受。就在她想往外挪下身子時,突然聽到了陣奇怪的沙沙聲,轉眼看去,手上那塊鹿肉便“啪”一下掉在了地上。一條海碗粗的大蛇朝她發了瘋似的游來。木青大叫一聲,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往前逃去。逃了十來米的路,她覺得有些不對了,身后居然傳來了劈里啪啦的聲音,像是冷水澆在了火中。忍不住回頭,看見那那條蛇竟在火堆里不住盤結滾動,火堆的火苗已經有些被壓滅了,不住往上冒着白煙。木青目瞪口呆。這堆火招出了一條要自殺的蛇?那男人此時已經飛快地從林子裡跑了出來,想必是被她剛才那一聲大叫給招過來的。等見到她並沒怎么樣,他神色一松,轉眼看見蛇,臉上竟是現出了非常高興的樣子。那條蛇已經差不多壓滅了火,這才像是注意到了旁邊有人,一下盤起了身體,高高豎起脖頸,做出攻擊的樣子。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3:50
她確實有點想拖延進洞和他共睡一榻的時間,但更想去用水清洗下自己的身體和衣服。從昨天掉入那個陷阱開始,她身上就脏得要命,今天白天裡汗又一直在流,現在站着不動自己就能聞到身上的那股酸臭味。男人應該明白了她的意思,倒並顯出什么異色,只是帶着她過去,到了片水流平緩的岸邊,自己解開了腰間的那塊獸皮,隨手丟在了岸邊的石頭上,就涉水下去了,絲毫沒有要在木青面前遮掩下的意思。木青目瞪口呆地盯了他的后背片刻,四顧看了下,終于挑了個離他十幾步遠的一塊石頭後面。石頭不是很大,不足以完全將她遮蔽起來,但聊勝于無。而且老實說,她也不敢走得太遠,一是自己不會游泳,二也是怕這片水域裡會有什么未知的危險。他應該熟悉這裡,既然下去洗澡,那就表示這一片沒問題。木青脫了鞋襪放在岸邊的石卵上,蹲到了石頭一側的岸邊。那男人還背向着她,看起來對她並沒什么興趣。木青有點放心了,就脫掉了糊滿乾結泥巴的牛仔褲浸泡在水裡。河水仍然殘留了白天裡被驕陽烤炙過后的餘溫,木青捧了一把洗了下臉,覺得極其暢快。如果不是石頭的另一側還有個不着寸縷的男人,她一定會洗個痛快。但是現在,她只能俯下身把自己打結的長髮浸泡在水裡搓洗乾淨,然后俯身下去脫去襯衫,一邊瞄着不遠處的那男人,一邊用搓洗過的襯衫當毛巾來擦洗自己的身體,最后把還潮濕的襯衫又穿了回去。雖然還沒洗痛快,但比起之前,至少從上到下,感覺自己已經清爽了許多。而且看這裡的氣温,身上的襯衫應該也很快就會幹的。木青最后搓洗了下牛仔褲,用力擰乾,然后站了起來。但是剛轉身,整個人就僵了下,看見那個男人不知何時已經上了岸,正站在身后幾步遠的地方盯着自己看。她上身還算整齊,只是下面只着內褲,好在襯衫有點長,急忙往下扯平到了大腿根處,這才俯身撿起自己的鞋襪套了回去,若無其事地經過那男人身邊往洞穴里走去。她覺得自己應該鎮定。因為以他的衣着程度來看,自己就算露出全部大腿,也已經夠文明的了。她把牛仔褲展開,晾在洞口一棵樹的樹枝上時,看見那男人已經進了洞。木青晾好了褲子,停在洞口猶豫了一會兒。那男人似乎對她的磨蹭似乎十分不耐,大步走了出來,伸手抓了她手,一下便拖了過來,木青躺在了地鋪上。借了洞口還在燃燒着的火堆的余光,木青看見他像昨夜一樣跪坐在自己身邊看了片刻,但是這回,她沒昨夜那樣的運氣了。他伸手摸了下她光裸的大腿,然后就伸手扯她的襯衫,紐扣一下崩開,彈出了她毫無遮蔽的胸口,他盯着看了一會兒,然后伸手撥弄了幾下。她隨老太太出去找孫子時,匆忙之間將睡衣換成了襯衫,當時想着外面天黑問題不大,所以並未穿胸衣。“那條蛇為什么自己會往火里鑽?”木青突然開口問道。男人一怔,手上的動作緩了下來。“我叫木青,你叫什么名字?”他的手停了下來,只是仍壓在她胸口。“我是說,你媽媽叫你什么?我如果是你媽,就給你起名叫混蛋,太適合你了。”木青繼續說,口氣就像在講故事。“媽媽……”那男人學她,喉嚨里發出了個相似的音節。他移開了手。木青剛稍鬆口氣,卻發現他已經探手再次挪到了她下身,有些粗魯地扯下了她的內褲,指甲滑過她腰腹下的皮膚,有些痛。木青緊緊夾住腿。男人的手插進了她兩條大腿的縫隙之中。“混蛋,你記住,你媽叫你混蛋,你爹你兒子都是混蛋,你家一窩都是混蛋。”木青一邊說,一邊被他分開了腿。他俯下身去,湊近似乎聞了一會兒。然后他居然鬆開了鉗住她大腿的手,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似的躺下去睡了。木青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但洞口的火光漸漸熄滅,她剛才狂跳的心臟也終于慢慢恢復了平靜。她拉回了自己內褲,翻身朝里,閉上眼強令自己睡過去。她做到了。第二天一早,木青醒過來時,發現身邊那男人已經不見了。她急忙爬起來,看見他已經在河邊忙着往木舟上放什么東西。而她的牛仔褲經過一夜的風吹,雖然還沒幹透,但已經可以穿了。木青到了岸邊,掬水洗了把臉,跟着他上了木舟繼續順流而下。他帶上了昨夜的蛇皮和蛇頭。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3:52
坐在獨木舟上又漂了一個上午,太陽在頭頂晒得最熱的時候,那男人停靠在了河邊一株有着巨大樹冠的樹蔭下。他取出了昨夜烤好后沒吃的那塊腿肉,撕了一塊,朝木青丟了過來。木青想起這塊肉的歷險,上面說不定還沾上了蛇皮上的黏液,繃緊了下巴,丟回了給他。那男人也不勉強,吃了自己的那塊,起身朝林子裡面去了。木青小心地爬到了他的位置,後面的一堆獵物旁原來放了些野果子的。她翻了下,發現只剩幾個椰果了,其他果子已經沒了。她有些失望,拿了個椰果,慢慢又爬了回來。就在她又費力地在開果殼的時候,那男人回來了,手上拎了個綠色的包袱,放到了她面前。那是一片攤開了至少有一平方米的闊葉,裡面包了些紅紅黃黃的漿果,看起來有些叫人垂涎,尤其是和剛才那塊肉對比之后。木青有些意外。抬頭看了下對面已經坐了回去繼續划槳的男人,猶豫着要不要朝他表示下自己的謝意。當然那念頭不過一閃而逝,很快就消失了。她決定忽略自己這種文明人的虛偽,明明心裡彆扭得要死,表達出來的謝意也不會是真的。她用衣服蹭了下果子的皮,然后吃了一個,味道酸酸甜甜,汁水豐富,還不錯。至少經過前兩天,她發現自己腸胃並沒有想象中的嬌氣。唯一讓她有些鬱悶的是覷空偷偷去進行排泄這項生理需要的時候,既要小心防着身邊不會突然竄出來一條蛇,過后還要為清潔工作犯愁。幸好大自然造物神奇,隨手夠到的便是可以利用的資源。她這么安慰自己。吃過了果子,她又開始覺得被太陽晒得有些頭暈,看了眼對面那男人,正專心致志地揮着手中的雙槳在加速前進,額頭和肌肉鼓脹的身上滿是水滴,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被船槳帶上的河水濺上的。他肩上的傷看起來已經在凝口了,這是好的跡象。她現在實在沒心情去欣賞雄性肌肉,這么坐着看也幫不了他的忙,乾脆慢慢躺了下去,蜷縮了腿,拿剛才那片大葉子遮擋着頭臉和上半身不受烈日炙烤。雖然還是很熱,但總比直接曝晒在太陽下面好。她很快便睡了過去。等她驚醒的時候,太陽已經偏西了。讓她有些不滿的是,那男人不是叫醒她或者推醒她什么的。他是用腳踢醒她的。他踢得並不重,但她覺得受了侮辱。但這感覺很快便遭到了自己的嘲笑。不過是個野人的俘虜,兩天裡這傢伙沒虐待她,沒讓她做苦役,管她吃飽喝足,人身侵犯也是起了個頭便戛然而止,並且從怪鳥的嘴和爪下救了她一次命。雖然她也幫他止了下血,但這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了。她再不知足,老天說不定就會再來一個雷,把她從這個野人身邊劈到恐龍世界了。木青立刻爬了起來,揉了下眼睛,抬頭見他已經將船上的東西都搬到了岸邊。已經曬乾的蛇皮被繞在他脖頸上,望遠鏡和她自己的那個背包卻不見了。他伸手到嘴裡,打了個響亮的呼哨。木青應該是被太陽晒得實在有些發暈,呆呆站在那裡看着,不知道他要幹什麼。直到過了一會,他猛地看見從林子裡鑽出了四五個和他同樣打扮的人,這才醒悟了過來。他們都是他的同類!他已經將她帶回了居住地。現在等在這裡,不過是因為地上東西太多,他一人搬運不回去,這才召喚同伴過來幫忙的。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3:54
這個認知讓她微微有些不安。過去的兩天多時間裡,她原本一直以為他只是獨居的,並未想過人其實是種群居動物。現在驟然明白他背后還有一群人,心裡對他剛生出的那種微微熟悉的感覺便一下消失了。她開始為自己的未來惴惴不安起來。尤其是當她看見這幾個人用驚訝的目光上下打量她的時候,這種不安更加強烈。她默默看着這群男人一道背抬了獵物,朝林子裡走去。她默默跟在後面。他和他的同伴們在不停說話,她猜想他應該是在和他們複述這幾天的經歷。那幾個人看着他的眼光里都似含了些尊敬和羨慕,其中一個還伸手摸了下他脖子上的蛇皮。她猜測或者那蛇非常罕見,能捕捉到對他們來說是一種難得的幸運,所以那幾個才會有如此表情。走了大約不過幾百米的路,木青便看見一大片平地。這裡原來應該也是片茂密的樹林,只是后來才被開闢了出來用作群居。木青之所以如此猜想,是因為她看見不少樹樁還立在那裡,露着上面被砍伐得支離破碎的傷口。平地上搭建了大大小小數十個簡陋的草棚屋子,屋子之間有男人、女人和小孩來來去去。此時應是煮飯時間,不時能看到一些女人正在露天忙着,身邊的粗陋炊器里在火光中冒出縷縷白煙,像她從前和同事外出野炊時的景象。他們全部都是赤裸着上身的,皮膚泛了棕黑的健康顏色,不論男女。孩子就是一絲不掛,木青甚至看見幾個十幾歲的少年也和孩子一樣。她開始被人注意,身邊慢慢圍了些來觀看的人,對她指指點點。她突然覺着像自己這樣緊密包裹着地站在他們中間,看起來實在是怪異。腦海里浮現出昨夜那男人撕扯開自己衣服時的情景。她現在甚至開始懷疑,這男人昨夜之所以有那番舉動,會不會只是出于好奇,想驗證下她被衣物遮擋下的胸口到底長了幾只乳房?她承認自己這個念頭實在有些荒唐,不僅荒唐,而且可笑。但是現在既然這裡的人全都是這樣自然裸露,她的猜想也就不是沒可能。木青站在原地,看着那男人和他的同伴們說笑着朝前去,很快有更多的人朝他們涌了過來,面上都帶了笑容,像是在迎接。然后,一個少女嘴裡嚷着類似“驪芒”的音調,歡笑着朝他跑了過來。那應該是他的名字了。這裡的女人比較瘦,木青看見幾個正在煮飯的,年紀並不大,但胸部大多有些癟垂下去,只有這個少女和別人看起來很不一樣。她頭上戴了頂艷麗色彩的羽冠,脖子和手腕上系了看着像是栗子殼之類的飾物,下身圍的那塊東西看起來也比別人的要好些。不止這樣,她很肥碩,豐滿的胸部隨她跑過來時不停晃蕩,看得木青驚心動魄,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了目光。她猜測,這裡既然是一群人的聚居地,那么這個看起來和別人明顯有些不同的少女,很有可能應該地位比較高。且在這個物質相對貧乏的野人圈或者說土著人圈裡,肥碩應該是受到嚮往的。換句話說,她應該是這個圈子裡的一個地位比較高的美人。少女到了那男人面前,眼裡閃着興奮的光,飛快地說了一串話。木青注意到她說完話后,眼睛就直直盯上了他脖子上的那塊蛇皮,露出異樣的光,就像赫本仰望着蒂芙尼櫥窗里的珠寶那樣。木青猜測她是想要用這張扑克牌方塊皮給自己做一條新圍裙。但是那男人並沒有給她,不知道說了什么,少女嘴巴有些翹了起來。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3:56
這時一個看起來約莫五十多歲的男人走了過來。這男人頭上也是戴了頂羽冠,當然沒那少女般的華麗,只是灰色的短翎冠。周圍的人對他似乎十分尊敬,見他過來,嘴裡叫着“達烏”,讓出了一條道。只有那少女仍倔強地立着不動,眼睛緊緊盯着驪芒。驪芒仍是沒有動。那被人稱作達烏的男人似乎對這少女也有些無奈,皺着眉說了幾句,少女這才有些委屈似的扭頭跑了。木青再次猜測,達烏應該是這裡的首領,或許是他的名字,或許是這裡的人對首領的尊稱。而那少女,從兩人神情來看,很有可能是他的女兒。羽冠應該是一種權力的象徵,至少木青沒看到別人頭上有戴着。驪芒向達烏展示自己的獵物,包括那個用樹葉包裹的蛇頭。但是木青注意到,他並沒有交上自己的那個背包。達烏看起來很是滿意的樣子,不住點頭,說了句什么,人群便都歡呼了起來,紛紛搶着去抬那些獵物。應該是說都拿去分了?木青正在偷偷觀察,突然一僵,那男人,驪芒,扭頭看向了她的方向,似乎遲疑了下,然后指着她對着達烏說了什么。木青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達烏走到了她面前,繞着她走了一圈,伸手探到她臀部重重捏了一把。開始有些驚訝的表情消失了,現出很滿意的樣子,咧嘴笑了起來。木青看到他露出烏黑的牙齒,臉上鬆弛的皮膚因為這個笑而皺出了一條條的溝壑。那個叫做驪芒的男人,應該已經把她作為最好的獵物獻給這個首領了。木青抬眼看向驪芒。他背着夕陽,木青有點抓不住他的表情,但她知道,她自己的臉色此刻必定非常難看。她被一個大塊頭女人帶着,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穿過了這片群居地,過了個林子。經過驪芒身邊的時候,她特意停了下來,站在那裡惡狠狠地盯着他看。他也看着她,一張臉卻尋不到有絲毫情緒波動的跡象。他顯得很平靜。木青突然有些氣餒。她本來就是他的俘虜,或者她掉進去的那個陷阱,本來很有可能就是他挖的,也就是說,她是他的獵物。他對她背包里的東西的興趣遠遠大過了她這隻獵物,所以私藏下了背包,把她送給了這裡的首領。從他的立場來說,這樣的邏輯完全沒有錯。她不能要求他去憐憫一只獵物。這樣想了,木青終于冷漠地收回了目光,與他擦肩而過。那女人似乎怕她想逃跑的樣子,過林子的時候一直很是戒備。木青估摸着自己打不趴這個女人,即便把她打趴下了,這裡離那聚居地很近,這女人只要嚎上一聲,立刻就會湧來更多的對方族人將她制住。她默默跟着女人走,沒一會兒被帶到了條溪流邊。木青有些不解地看向那女人,見她嘴裡說了串話,然后指了指水。這才有些恍然,是叫她下去洗澡。陪達烏睡覺前還需要洗得乾淨些。這個舉動讓她相當意外。但是不管怎樣,可以洗下身子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昨天雖然已經洗過一遍,但今天身上的汗仍是幹了又濕,濕了又干的。木青脫掉了衣物,只剩內褲。那女人看見了,嘴裡嘀咕着什么,估計也是從前沒見過。木青當沒聽到,涉水而下。她慢慢潑水到自己的四肢上,一邊洗,一邊在想着逃脫的辦法。但是還沒等她想出什么,岸上的女人已經顯得十分不耐煩了,不住地發出聲音催促她。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3:58
她只好上了岸。那女人拿走了她襯衫和褲子,甚至想扯她身上的內褲。只有那雙鞋,木青剛才看見她套了下,但大概嫌悶腳,又甩了出來。木青狠狠罵了聲她從前無論如何也罵不出口的脏話,一把奪回了自己的衣物,拍開了她正在撕扯自己內褲的手,用盡全力狠狠推開了她,順手從地上撿起塊石頭,怒目而視。女人猝不及防,后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爬了起來顯得十分惱火,嘴裡嘰嘰咕咕說得飛快,但是卻不敢再來搶她衣服了。木青知道她在罵自己,但無所謂,木青剛才也罵她了。她穿回襯衫,把內褲上的水貼着身子擠壓出了水分,套了牛仔褲和鞋子。那女人非常不滿地帶她回了剛才的地方,停在了正中間的一座屋子前。比起別的屋子,有些甚至只是立了四根木樁,上面覆蓋了些枝葉,邊上圍了一圈獸皮什么的,這間木屋看起來要氣派些,也大了許多,正中掛了一張很大的獸皮,應該就是供出入的門了。這應該就是那個達烏,她新主人的房子了。木青正在打量,身后那女人伸手推了她進去,有些粗暴。木青幾乎是扑開了獸皮趔趄着進去的。女人也跟了進來。木青站住了腳,回首怒視着那女人,她卻是咧嘴一笑,笑得有些不懷好意和曖昧。木青壓住心頭泛起的厭惡之感,打量了下裡面。見靠牆的地上鋪了層厚厚的乾草,上面覆蓋了張平整的獸皮,中間部分大概因為經常躺着人,已經被磨得有些起亮。邊上放了幾個看起來很粗糙的黑色陶碗和盆子,裡面裝了些野果和幾塊烤肉樣的東西。木頭的牆上掛了個動物頭骨,從兩只巨大的角來看,應該是鹿的頭。屋角擺了幾把看起來像是用骨頭磨出來的刀和鏟子,邊上幾根削尖的木棒,地上攤了一堆繩子,粗細不一。屋子中間豎了根粗木,支撐着頂棚。木青正打量着,獸皮門帘被人掀起,又進來一個女人,一手拿了個火把,一手端了個粗陶碗。屋裡光線一下亮了起來。女人將火把插在屋子中間地上挖出來的一個深洞裡,然后朝木青走了過來,碗底是看不出什么東西的透明的液體,感覺有些黏。那女人用手指頭伸進碗底蘸了下,便往木青嘴唇上抹去。木青大驚,剛要閃避,兩只胳膊已經被起先那個大塊頭女人給拗到了身后,痛得無法再掙扎,只得任那女人將手指頭抹到了自己嘴邊。聞着一股淡淡的麝味,帶了絲腥氣,木青只得閉住呼吸。那女人又扯開她衣襟,這回蘸了更多,抹到她露出的胸口上,似乎是對她穿了衣服有些不滿,嘴裡嘀咕了幾句。木青強忍着心頭的怪異感覺,以為應該好了,不想那女人卻是放下了手中的碗,用力扯起她褲子來。木青一下明白了對方的意圖,應該是要在她下身也抹上這東西。她心頭起了陣怒火,穿了鞋子的腳重重跺在了身后那女人的光腳板上,女人驚叫一聲,鬆開了她手,木青立刻操起了牆角的一根木棍,作勢要打下來。那兩個女人見她突然發難,神情凶惡,有些驚慌,倒也不敢過來。對視了一眼,撿起了地上那個碗,咒罵着出去了。木青吐掉了嘴裡因為受那股怪異味道刺激出來的口水,用衣袖使勁擦了下嘴,再擦去胸口被抹上去的液體,整理了下衣服。那股味卻仍未散去,被塗抹過的皮膚處也有些發熱的感覺,連乳尖都微微地挺了起來。木青知道剛才自己被塗抹的應該是類似于催情藥的東西,心頭更是鬱悶。用掌心使勁按壓了下胸口的兩粒突起,見沒什么效果,便放棄了,閃身到了門帘邊,掀起一個角,悄悄朝外望了出去。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4:00
外面天色已是有些暗了下來,零星燃着幾堆篝火,邊上圍了些人,幾個小孩笑鬧着跑來跑去。自己這裡看起來並沒有人看守着。木青沒有猶豫,正要悄悄溜出去,看見達烏和驪芒已經一道朝這個方向過來了,兩人一邊走一邊在說話。木青迅速放下了獸皮,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兩圈,心頭有些焦躁起來。那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已經到了門口,似乎停在那裡了。木青忍不住又湊了回去,透過門帘縫隙朝外看去,見達烏正用力拍着驪芒的肩膀,驪芒看起來很是恭謹。達烏朝驪芒點了下頭,大概是示意他離去。驪芒轉身走了,但是木青感覺他臨走前似乎朝自己這方向看了一眼。木青心裡咒罵了一句。見達烏要進來了,她急忙后退幾步,腳卻被地上堆着的一攤繩子給絆了下,差點兒摔倒。木青一下有了個主意。她不知道這主意到底行不行。但沒辦法,已經容不得她再多想了。試一下無論如何總比被按在那張油光發亮的獸皮上好。達烏掀開門帘進來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木青正席地坐在照明火把的一側,拿了一截繩子,在手上繞來繞去,臉上帶了笑容。她知道自己在這群人眼中並不是美女。美女應該像今天看到的那個小胖妞一樣。他們對她的感覺,應該類似于從前晚清時國人第一次看到金髮碧眼豐乳肥臀的洋女人時的反應。但是現在,無論如何,她需要蠱惑這個讓她感覺非常不適的男人。她壓住狂亂的心跳,朝達烏微笑着點了下頭,右手靈巧地將細繩纏繞在自己左手指間,看起來明明是纏死了,一拉繩頭,繩子卻從手上鬆脫了下來,再纏繞幾圈,手指輕輕一彈,繩子便出來個結。這是她從前偶然學過來的一個繩子魔術,非常簡單,一學就會。她又重複了一遍這動作,然后抬頭看向達烏。達烏顯然也被吸引住了,走到她身邊蹲了下去,眼睛緊緊盯着。木青又做了一遍。達烏一把拉住她手,翻來覆去地看了幾下,然后抬頭看着她,嘴裡飛快地說了一串話。木青微笑了下,慢慢地重複了自己的動作,演示給達烏看,然后把繩子遞給了他。達烏接了過來,很有興趣的樣子,嘗試着自己也去纏繞。木青教他,他在失敗了幾次之后,終于能像她一樣將繩子從手指上拉下來,再彈出繩結了。他喉嚨里發出了陣咯咯的笑聲,注意力已經完全被這個新奇的遊戲給吸引住了。他低頭反覆地纏繞,不停地拉,不停地彈,顯得很是愉快。木青剛才有意引導着他背向了門帘的方向。他非常專心,喉嚨里不時發出幾聲含糊的聲音,看起來已經忘了自己原來的目的,全部心神都被手指間的這根繩子吸引住了。木青原本是打算趁他不備,用木棍擊打他后腦再逃脫的。但現在,她改變了主意。她不能保證自己可以一擊到位順利讓這男人暈倒。如果只是讓他頭破血流然后惱羞成怒地招來一大群人,還不如不打。她臨時改了主意,后退着慢慢地退到了門帘前,悄無聲息地掀開了那塊獸皮,閃身出了屋子。外面篝火堆里的柴火已經燃得只剩下灰燼了,風吹過才會偶爾泛起紅色的火星。原來的人都不見了,應該各自散了去睡覺了。木青朝屋子疏落些的方向潛去,躡手躡腳地毛腰經過。當她終于將這片聚居地甩在身后,撒開腿往林子裡跑去的時候,她的心臟跳得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她之前根本沒法去想逃入林子后改怎么辦,只想離開這個地方和這群人。她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會再次碰到那樣的怪鳥或者比它更致命的猛獸,或者最后因為迷失了方向而死在這片森林裡。但無論如何,總比失去自由,從此一次次被那個黑牙齒松皮膚的老男人壓在那塊油光發亮的獸皮上要好。況且她心裡還是懷了一絲僥倖的。萬一她運氣夠好呢?好到讓她重新回到文明世界。她一直都是個很樂觀的人。就在她快要一頭扎進林子裡時,她終于發現她的運氣其實已經到了盡頭。她的身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重重地鉗住了她的腰。她吓得幾乎失聲大叫,猛地回頭,發現竟然是驪芒,一雙眼睛在夜色里發出野獸般的幽光。難道他剛才一直就在附近,只是自己太過緊張所以沒有發覺?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逃脫了出來,轉眼又要被送回那間屋子裡,木青此刻才覺到了自己對這個人的怨恨,就連之前他將她送給達烏的時候,她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怨恨過。她想都沒想,低頭一口就狠狠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4:02
木青立刻覺得了口中一股淡淡的咸腥味道。驪芒甩脫開了她的嘴。木青又用力踹向了他被獸皮圍住的那個部位,十分精準。驪芒這回悶哼了一聲,終于彎下了腰捂住,看起來有些痛苦。得了自由的木青再沒猶豫,轉身就拼命往林子裡,慌不擇路。但她還沒跑兩步,頭皮上一陣痛楚傳來,身后的長髮已經被他一把揪住。木青痛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剛要破口大罵,嘴巴已經被他緊緊捂住了。木青一下反應不過來。他捂住她嘴巴不讓她發聲,這代表什么?她一邊掙扎,用拳頭拼命捶他,一邊抬頭看了過去。月華明朗,他正盯着自己,神色看起來有些怪異。前面不遠處的聚居地里,剛才她逃出來的那座屋子門口,突然鑽出了個人影,大聲喊叫了起來。應該是達烏髮現她逃跑了。達烏的喊叫聲立刻就驚起了很多人,木青有些驚恐地看到火把越聚越多,然后四散分開,七八個男人往這個方向來了。她心臟再次狂跳了起來,不再掙扎,只是深吸了口氣,再次抬頭看向驪芒,挺起自己兩顆小粒凸起的胸,貼上了他赤裸的上身。她對他露出了笑,然后低聲說:“驪芒,幫我,求求你。”她說話的聲音微微地有些沙啞,還帶了些顫抖,就像她此刻緊緊貼着他的身體。她仰着頭,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努力做出她能做出的全部嫵媚、誘惑和乞憐。逃脫無望,與其再次被送回給那個達烏,她寧可暫時留在他的身邊,希望得到他的庇護。她在賭。用女人最原始的本錢,用與他相處過的三天兩夜來賭。她最后贏了。這個男人低頭盯了她片刻,很快就把她攔腰抱了起來甩上了肩膀,像頭豹子一樣,敏捷無聲地隱沒進了林子裡。她柔軟的長髮倒垂着散了下來,隨着他的奔跑不住瘙癢着他光裸的后背,叫他有些分神。聽到身后隱隱傳來的談話和腳步聲,他的速度更快了。木青趴在他肩上,等她最后被他放在地上時,早已經辨不清東南西北了,愣了一會兒,才發覺這裡應該也是個山洞,借了外面的月光,依稀能看到裡面很淺。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4:04
地面上鋪了一層層的落葉,踩在上面,仿佛踩在海綿上一般。縱橫交錯的樹根之間,到處開滿了形狀奇異香氣誘人的鮮花。彎彎曲曲的藤條,光滑得猶如蛇身,粗糙得好比鋸子的齒尖,蔓延一片,纏成一團,從這棵樹攀懸到另一棵樹上,中間纏着無數色彩斑斕的寄生花,遠遠望去猶如巨蟒懸游在幾棵樹之間,令人毛骨悚然。到處都是綠,連初升的陽光在這裡似乎也被染上了青綠的光暈,看起來不像是個真實的世界。木青一邊費力地跟上他的腳步,一邊還要小心不被身邊那些帶了銳刺的藤條刮到。漸漸地她有些遲疑起來。她好像被他帶回了昨天洗過澡的那條溪流的林子邊。再往前,就是他族人的聚居地了。她甚至已經聽見了遠處女人們和着溪流聲發出的笑聲。木青停下了腳步,手抓住了身邊的一棵樹,盯着他背影。驪芒仿佛腦后長了眼睛,她剛停下了,他就立刻回頭,皺眉看了她一眼,然后轉身大步到了她面前,不由分說地扯住她胳膊便往前帶去。他的手捏得有些緊,她手臂像被老虎鉗夾住了,掙扎幾下,見他絲毫沒鬆脫的意思,只好放棄了,跟着他繼續朝前。她的心跳慢慢又有些加快起來。這個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昨夜他明明藏起了她,就在她以為他會繼續藏起她的時候,他卻要將她帶回聚居地。難道他又改變了主意,要把她繼續弄給那個達烏?一種被欺騙的怒火在她心裡燃燒了起來,她為自己昨晚竟試圖去誘惑他感到了絲恥辱。她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挽住了身邊的一棵樹,死死抵住了腳步,抬頭怒視着他。驪芒看了他一眼,臉上飛快地閃過了一種叫她有些不解的奇怪表情。像是嘲笑,又像是不耐煩。木青還沒反應過來,居然又已經被他扛上了肩,隨了他的大步朝前面去。木青駭然,用盡全力手腳並用地胡亂踢打着他。他像是有些惱怒了,猛地一巴掌重重扇在她臀部,火辣辣地痛。木青有些絕望地看着自己又被他扛回了昨夜剛逃離的那片地方,喉嚨里低低地嗚咽了一聲。四周已經不時有人來回走動了。木青停止了掙扎,努力忽略掉旁人看過來的各種目光。她又一次被重重丟在了地上的一塊獸皮上,摔得不輕,等她緩過了氣抬頭望去,那男人已經掀開門帘走了,屋子裡只剩下她一個人。木青抬眼看了下四周,有些愣住了。這裡並不是自己昨天待過的達烏的那間屋子。比起那裡小了很多,地上除了鋪着一張自己剛才被甩上去的獸皮和幾個碗罐,幾乎空無一物。然后她又看見了牆上掛着的那張熟悉的扑克方塊蛇皮。她顧不得疼痛,飛快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扒開門帘往外看去。驪芒早已不見了。男人們手上拿了各種工具,陸續離去,一部分女人也是三三兩兩地結伴外出,聚居地里只剩幾個需要照看孩子的女人。她像是被人遺忘在了這裡。驪芒昨夜藏了她,今早卻如此明目張胆地將她帶回了這裡。這裡看起來應該是他自己在此地的住所。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昨夜回來說服了達烏,把她這個原本已經歸于達烏所有的獵物又轉回到了他自己的手上。他到底是怎樣做到的?木青坐回了那塊獸皮上,想了一會兒,仍是摸不着頭腦,最后她決定不再想了。她上次吃東西,還是昨天中午和驪芒在獨木舟上的那一頓。到了現在,肚子早空得難受。屋裡翻不到半點兒可以吃的東西,她現在甚至有些懷念起那塊沾了蛇液的烤肉了。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4:06
木青又坐了一會兒,餓得實在心慌氣短,終于決定出去找找看有沒有什么可以填進肚子裡的東西。掀開了帘子鑽出去,站定四顧了下。這裡位于這片聚居地的外圍地帶,離昨天她待過的達烏房子有些遠。或許讓年輕體壯的人住在外圍,首領和些年老體弱的住在裡面,這樣萬一夜間有敵人或者野獸來襲,對裡面的人來說也是一種保護吧。前面隔了幾個棚屋,有個女人正彎腰在一堆火上燒煮着什么東西,陶罐里往外冒着白色的煙霧,邊上有幾個小孩子跑來跑去。木青正猶豫着要不要厚着臉皮過去向她討點吃的東西,那女人抬頭,朝她招了招手。那女人看起來很是和善,木青急忙走了過去,接過了她遞過來的一碗看起來像是野菜粥樣的東西。木青待稍微涼了些,喝了一口,和她前幾天吃過的那些烤肉一樣,滋味寡淡,並沒有放鹽。但她已經知足了,在接連吃了幾天的野果和烤肉之后,這碗菜粥對她舌尖上的味蕾來說已經相當美味了。她幾乎貪婪地喝光了湯,舔了粗陶碗底上沾着的最后一顆黃黃的看起來像是粟米的東西。她還是很餓,只是不好意思再表現出來,朝那個女人微笑着點了下頭,正要放下碗,那女人已是呵呵笑了起來,接過她手中的碗,用一個有些發黃的竹筒從陶罐里又撈了一碗遞給她,指了下放在地上一片大葉子上的黑乎乎的幾塊東西。木青再次接了過來,注意到邊上並沒有筷子,只有幾根粗細不一的枝條。便拿了一根戳了下其中一塊,刺破了外面烤焦的黑皮,有些驚喜地發現看起來像是土豆或者紅薯的樣子。但是等她剝了皮放進嘴裡咬了一口,便否定了自己剛才的想法。這幾塊東西應該也是類似于那些的薯根,但入口粗糙了許多,嚼到最后滿口經絡,還有絲淡淡的苦味。木青吃了兩塊薯根,把經絡也都咽了下去,又喝光了碗裡的菜粥,這才覺着有些飽,胃裡暖洋洋的很是舒適。儘管那女人聽不懂她的話,她還是連聲道謝。那女人又笑了下,用手指了指她起先出來的那個屋棚,嘴裡說了串話。木青回頭瞧了一眼,並無什么異樣,等回過頭來,突然有些明白了,莫非是那個驪芒在離開前叮囑過這個女人,所以自己此時才得以飽腹?或者,她想得再不厚道點的話,他有可能還叮囑過這個女人要看住她。她朝那和善的女人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驪芒今早雖然公開地將她帶了回來,但是木青仍是有些擔心自己會遇到那個達烏。她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他。她剛才出來也不過是因為餓得難受,現在解決了生理需要,她並不想在這個還完全陌生的地方逛來逛去。她摸了下那個正蹲在自己面前有些好奇地看着她的小女孩的臉,朝她笑了下。小女孩很瘦,上身光着,腹部上的肋骨輪廓甚至都能看得清楚,但是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和她從前看到過的孩子眼睛一樣,裡面只有清澈和純潔。木青窩在棚屋裡,一直熬到了日頭有些偏西。這一天的時間裡,她先是躺在地上那塊獸皮上想了半天,最后不得不承認目前為止,一切仍是一團糟。這短短几天裡發生的一切,都叫她有些人在夢中的感覺:她帶隊在原始森林的邊緣地帶旅遊,一個雷下來就成了現在這樣。別人倒算了,她的母親知道她這樣憑空消失了,老人家該會急成什么樣子?更糟的是,她到現在還想不明白這到底是哪裡,往后該怎么辦?木青有些沮喪地抓了下自己的頭髮,然后她突然想到了個非常嚴重的問題,猛地從地上坐了起來。不出意外的話,她現在應該已是屬驪芒所有的獵物了。那么接下來,甚至就在今天的太陽下山后,她是不是必須就要順從他,按照他的心意行事?前次夜裡,他猥褻了下她,然后放棄了。她有些不明白他當時為何會中途停止,是因為他心裡認定最好的獵物應該首先獻給首領,所以才沒有強行與她發生關係?那么現在,她已經回到了他手上,是不是就意味着要發生那種事情了?門帘被只小手掀開,進來了剛才的那個小女孩。她似乎對她有些怕,但看向她的一雙眼睛裡卻又充滿了好奇。木青這才發現她的一只腳有些跛,走起路來高低不平。她心裡一下充滿了憐惜之意,從地上一躍而起,朝小女孩走了過去,然后把她高高地舉了起來。她臂力很差,標準的俯臥撐也堅持不到三個。但是這女孩太輕了,她幾乎不怎么費力地就舉過了頭頂。女孩起先有些害怕的樣子,但是很快便笑了起來,笑得很是開心。木青將她放到了獸皮上。見她望着自己的一雙眼裡充滿了期待之意,想了下,便去外面的籬牆之上抽了條細細的繩子進來。那上面掛着很多,看起來都是這裡的女人們空閒的時候用柔軟的樹皮或者草藤編織起來的。木青將繩子打了個結,然后教小女孩玩起了翻花繩的遊戲。木青耐心地教她,一遍遍地重複,小女孩在被她演示了許多遍后,終于從頭到尾地學會了木青自己會玩的十來種花樣。她顯得十分開心,一邊和木青翻着,一邊不停地笑。木青從前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很沒耐心的人,但現在她發現自己其實還是很有耐心的,至少現在,她就和由由面對面坐在地上,陪她玩了至少一個小時的花繩。女孩的母親中途過來了一下,掀開獸皮門帘,叫了聲由由。女孩忙着玩花繩,頭也沒抬,只匆匆應了聲。木青知道了女孩的名字,由由。太陽的影子射進這屋棚里的時候,木青突然聽見外面响起了一陣低沉的號角聲。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4:08
她和由由同時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由由突然從地上爬了起來,衝着木青嘰里咕嚕地說了些話,然后一臉興奮地拉着她往外面拖去。木青驚訝地發現聚居地中間的一大塊空地上,不知何時竟已聚攏了大片的男人和女人,看起來有些傾巢而出的樣子,陸續不斷有更多的人加入了進來。空地中間的一個大樹樁上,高高站立着那個首領達烏。木青僵了一下。她看見自己那個望遠鏡現在掛到了達烏的脖子上。由由扯着木青在人群里擠了一會兒,到了自己母親的身邊,這才停了下來。木青看見達烏的左右手兩邊各自站了一個人。一個是驪芒,另一個也是個看起來很健壯的男人,非常年輕。驪芒的臉大部分被鬚髮遮住,木青只能從他身材和緊繃的肌膚來判斷他應該不是很老。但這個男人不一樣,他的臉上幾乎沒什么鬍鬚,叫人一眼就能望到他的年輕和他目光里展露出來的雄心勃勃。目前為止,木青在這裡能看到的最先進的工具就是石器或者骨器。她猜測他臉上若是長出鬍鬚,難道都是用石刀慢慢刮掉的?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看向了另一側的驪芒。如果他哪天也想露臉的話,她或許可以提醒他用那把被他收繳了的軍刀上的剪刀來代替石刀。仿佛感覺到她看了過來,她的目光和驪芒的一下在人群中相遇了。木青很快撇過了自己的目光,轉而投向了他身邊的人群。人群看起來應該已經集合得差不多了。木青大概估計了下,總共兩百不到的樣子,男人比女人稍微要多些,大部分都是壯年,像達烏那樣年紀的人並不多。或許是生存艱難,大部分人都未能活到他那個年歲就死去了吧。達烏高高站在木樁上,朝着人群揮了下手,偌大的場地里立刻寂靜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那裡。他開始講話,等他講完了,人群里發出了一陣響亮的歡呼聲。然后,木青看見一些人往場地中間抬了些獵物進去,有新鮮還淌着血滴的,也有剝去肉只剩張皮的,各自堆迭在驪芒和那個年輕人的身邊,很快堆成了兩堆。木青看到驪芒身邊的那堆,大部分就是前幾天裡與她一道同船運回來的,包括那個怪鳥的頭和蛇的頭。至于怪鳥的身子和另些被剝去了皮的獵物應該早已經被割開了做成肉條。由由一直在旁不停地充當解說,木青不時嗯嗯應幾聲,卻一直有些看不懂。直到她看到人群慢慢移動排起了長長的隊,每個人手上都拿了一塊小石子,依次蜿蜒向前,往驪芒或者那個年輕人的腳前放一塊。兩個人的面前慢慢堆迭起了一座小小的石子山,但是看起來驪芒的那堆要稍高些。驪芒的臉色一直看不出什么喜怒,邊上那個年輕人的神色卻是漸漸有些變了。當最后一個女人,就是由由的母親,將她手上的那塊石子鄭重地放到了驪芒跟前的時候,木青身邊的由由突然發出了一陣歡笑聲,所有的人幾乎都同時轉頭望向了她這個方向。木青看着達烏投過來的目光,心裡有點緊張。但是很快,她想她應該真正是逃過一劫了。因為達烏不過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她想驪芒昨晚應該是用她的望遠鏡將她從達烏那裡重新換了回來,歸他所有。本是屬她自己的東西,卻成了將她從一個男人手上換到了另一個男人手上的籌碼。她覺得很是荒謬,卻又無可奈何。站在達烏身邊的另一個男人倒是讓她多看了一眼。他看起來三十左右,身材略微有些瘦小,但目光陰沉,一直在盯着驪芒的背影。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4:10
她直覺地不喜這個人。人群很快不再看向她這裡了。每個人的注意力都被中間的這兩堆石子所吸引。有人上前,將兩堆石子按照十的數量分成了一攤一攤,最后,驪芒面前的堆數比那個年輕人面前的要多出兩堆再剩四個零只。不管他們在這兩個男人之間選擇一個做什么,很明顯,驪芒占了優勢。很快,木青就明白他們這是在做什么了。達烏讓驪芒和自己一起站到了那根大木樁上,從頭上的羽冠中拔出了一根雉毛,伸出舌頭舔過,再往他額頭點了一下。然后下面的人群里就發出了一陣歡呼聲,像是在歡迎凱旋的勇士那樣熱烈。木青現在可以下結論了,這個聚居地的人,此刻應該是在按照一種傳統的方式,在前首領年老體衰的時候預先選出一個繼任者,但應該只是後備用的,並非立刻就轉交權力。這一點,從達烏只拔下一根羽雉而非將整個羽冠戴到驪芒頭上的這個舉動中可以看出來。驪芒前幾天出去狩獵遇到她的時候,那個年輕人應該也在進行和他一樣的舉動。或許就像木青熟知的運動員競賽那樣,誰能在規定時間裡獲得更多更好的獵物,加上平時的威望,最后才由全體族人選擇出了他們心目中認為最適合的下一任首領。木青身邊的由由顯得非常快樂,掙脫了木青的手往中間一瘸一拐地跑去,口中不斷叫着驪芒的名字。驪芒聽到了,分開了人群朝由由大步走了過來,然后將她單手抱了起來,舉過頭頂,就像木青今天做過的那樣。由由大笑了起來。木青和驪芒的目光再次相遇。這一次,她從他的眼裡看到了一絲愉快的光。他對于自己今天的勝出,應該也是十分快活吧。木青抿了下嘴,不再看他,只是轉身悄悄地回了棚屋。夜色降臨。她躲在獸皮帘子的後面,看着聚居地的中心地帶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上面架燒着各種肉,邊上圍了歡聲笑語的人,看起來像是在慶賀下任首領的誕生。那個小胖妞的身邊,圍聚了不少的年輕男子,小胖妞看起來很快活的模樣。木青快活不起來,她又覺得肚子餓了。早上吃的那兩碗菜粥和幾個根塊,早就已經被她旺盛的胃液消化掉了。她不再看了,轉身回了躺到那塊獸皮上,躺着才是最節省體力的方法。她正咽着唾沫的時候,門帘被掀開了,進來了個小小的身影。是由由。她遞給木青一個樹葉包,裡面是一塊帶了餘溫的烤好的肉,還有幾只野果子。木青接了過來,正要抱住由由親一口,她又向她伸出了一只手。借了外面的火光,木青隱隱瞧見那是一小塊棕黑色的東西,不知道是什么。她有些遲疑地看了下由由,由由卻發出了陣銀鈴般的笑聲,將那塊東西送到了她嘴邊。木青有些不大願意嘗試,但在小姑娘閃閃的目光下,還是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下。她嘗到了一股奇異的香甜的滋味。這是這幾天除了野果子帶來的酸甜味道之外,她舌頭的味蕾嘗到的唯一一種叫人歡愉的味道。應該是個帶了蜂蜜的野蜂蜂窩。木青不知道這裡為什么會封閉得尋不到一絲現代文明的蹤跡。她從前看過的遊記說,即使是非洲原始叢林中殘留的最土著的居民部落里,也早有被現代文明侵蝕過的痕跡。但這裡,她吃過的東西卻連最起碼的鹹味也沒有。在這個連鹹味都不大能嘗到的地方,這樣的甜蜜何等珍貴,她自然是清楚的。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4:13
她略微舔了一下,笑着點了點頭,做出很美味的樣子,然后將由由的手合上了推回到她自己嘴邊。由由猶豫了下,這才自己伸出舌頭舔了幾下,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嗯嗯聲,那是滿足的聲音。由由將那塊蜂窩舔得乾乾淨淨,再也嘗不到一絲甜味了,這才高高興興地離去了。木青吃掉了那塊烤肉。幾天下來,她已經有些習慣將這寡淡的肉在嘴裡機械地嚼爛,然后咽下食道了。她又吃掉了野果子,這才抱膝坐在獸皮上,耳邊聽着外面的動靜。等她覺得這樣席地坐久了腿有些麻,于是躺了下去。她一直沒敢睡着。她在等着驪芒回來,然后猜測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外面的聲響漸漸地息了下來,木青耳邊又只剩了風掠過叢林樹梢發出的嗚咽之聲。一陣腳步聲漸漸地傳來,越來越近。獸皮門帘一下被掀開了,彎腰進來了個高大的身影,木青感覺到一陣風隨着剛才那被掀開的獸皮涌了進來,帶着股叢林裡特有的腥臊之氣。木青把自己彎成了蝦米的模樣,朝里縮攏着四肢,躺着一動不動,耳朵卻一直留意着驪芒的動靜。她想起今晚看見的那小胖妞圍着驪芒轉的情景,心中暗自希望剛才他們兩個孤男寡女已經成了好事,那樣的話她今晚或許就可以睡個好覺了。但是她很快就失望了。她感覺到他躺在了自己身側,然后,身后的一把長發就被他給攥在了手上。她的頭髮濃密柔順,從前同事玩笑時說她可以去做洗髮水廣告。他似乎對她的頭髮很感興趣,不停地揉捏,在手掌上打圈又鬆開。本來也就算了,問題是他明顯不知道掌控力道。木青頭皮被扯得都有些發痛。她忍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了,一下翻身過來拽回了自己的頭髮,然后坐了起來,轉頭盯着他看。棚屋裡有些暗,但借了罅隙處漏進來的幾點月光,木青還是能依稀看見他的模樣。他正平躺在她身邊,直直地看着她。很快,木青看見他朝自己伸出了右手,將她扯着躺回了他身側,手已經在她身上隔了衣物不停游移。木青一直忍着,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被他碰觸過的皮膚表面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既然是必定要發生的了,那便早開始也好早結束,更不想自己現在唯一一套可以用來蔽體的衣物被扯破。木青推開了他手,坐了起來,自己脫掉了襯衫,然后是褲子,再是內褲,接着分開腿平躺了下來,一動不動。看見光着上身的女人,對他來說就像吃飯喝水。那么下身,這裡的成年女人和男人好歹也是知道要遮擋下羞處的。她現在這樣四平八叉光溜溜地躺着,就算語言不通,他應該也是知曉她的意思吧?他對她的舉動似乎有些意外,看了她一會兒,伸出手在她胸口揉捏了幾下,然后很快,他就壓上了她。他很沉重,並且,身上有些帶了水汽的感覺。可能是剛剛在水裡洗過了?他粗糙的手遊過她全身的感覺並不好,當他摩擦得重些的時候,她的皮膚甚至會有刺痛之感。慢慢地,他像前次一樣,下移到了她那裡,然后湊了過去在聞。那種詭異的感覺又來了。她不知道他到底在聞什么,又或者,難道這個聚居地里的男人在做這種事情前都要這樣來一下?這是他們的規矩,還是這個男人自己的獨特癖好?她有些尷尬,想合上腿,但被他用兩手緊緊分握着,絲毫動彈不了。他喉嚨里發出了種聲響,聽起來像是失望。然后他居然鬆開了她的腿,像前次一樣,自己躺在她外面睡了下去。只不過這次,他將她的頭搬到了自己的一只手臂上,另一只手繼續覆在她胸口。他似乎很喜歡摸她那裡。木青一開始把自己當成祭壇上的犧牲,所以並沒多少緊張。現在她窩在他懷裡一動不動,被他的手觸摸下的心跳反而有些加快起來。這個男人他到底在幹什麼?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4:15
第二天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他已經離去了,自己仍是光着身子躺在獸皮上,只不過身上遮蓋了她自己的那件襯衫。然后她在旁邊的一個碗裡發現了塊東西,看起來昨天由由請她吃過的那塊蜂窩就是從這上面掰下來的。木青正有些發呆,門帘突然被人掀開。她下意識地用手遮住了胸口,這才發現是由由。雖然鬆了口氣,但仍是有些尷尬,急忙背過身子匆匆穿好了自己的衣物,好在由由看起來對她的裸露倒是全無感覺,眼睛只是看着她身邊的那個碗。木青指了下那塊蜂窩,想問是不是她送過來的。但很快她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由由的眼睛裡放出了驚喜的光,木青甚至看見她伸出小舌頭舔了下自己的嘴唇。木青笑了下,把那個碗遞給了由由,由由起初不肯要,直到木青不斷指着自己的嘴擺手,由由應該理解了她不愛吃這個或者吃不了這個,這才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朝她露出了個燦爛的笑,然后扯了她的手到了由由家的棚屋前。由由的母親看見那碗蜂窩,顯得有些驚訝。由由指着木青說了些話,木青見她看向自己,笑着點了點頭。她猶豫了下,似乎是想推拒,但是轉頭看着由由和她幾個弟妹有些渴望的目光,這才從上面掰下來幾小塊分給了她們。她讓木青吃了和昨天一樣的東西,然后吩咐了由由幾句,應該是叫她照看好弟妹,自己就鑽進了她家的棚屋,出來時手上已經拿了個筐子一樣的東西,裡面是把石頭磨出的刀鏟。然后她和邊上另幾個棚屋裡的女人招呼了幾句,四五個女人便都一道出去了。走了幾步,由由母親回頭看了下木青,說了句話,朝她招招手。木青猜測應該是問她願不願意一道去,她急忙點頭跟了過去。與其待在這裡無所事事一整天,她寧願跟這些女人一道出去幹活,至少可以對周邊的地形做個了解。她不想哪天真到可以逃離的時候,跑出去才發現面前橫亘了一條河。她昨天在棚屋裡找了下,沒找到自己的那個背包。不知道被驪芒藏到了哪裡去了。木青跟着身邊的那群女人朝南走了一會兒,穿過片林子。女人們都是衣不蔽體,長發乾枯燥結,裸露在外的皮膚看起來很粗糙,有的人身上還長了些小疙瘩。但是她們都很快活,仿佛在拿她做話題議論的中心,不時回頭看下她,然后發出咯咯的笑聲。她們說了那么多,木青只聽清了“驪芒”的發音。木青有些窘,好在由由的母親應該看出了她的心思,及時阻止了她們。等她們停下來的時候,木青這才發現原來這裡竟也在種植東西,種了一大片,四周用籬笆圍住了。她不認識這到底是什么作物,但看起來她剛才喝過的那碗粥里的黃色米粒樣的東西就應該來源于這裡。木青還在看,身邊的幾個女人已經發出了聲驚叫,飛快地朝前跑去。那裡的籬笆已經倒了下去一片,邊上的一片作物伏地,看起來像是被踐踏啃咬過。應該是昨夜裡被什么野獸闖進來過。女人們一邊不停咒罵,一邊扶起了籬笆,開始修整起來。木青幫着遞了枝條,等修好了籬笆,又和她們一道到地里薅了些雜草,再然后,她們四下分散到附近的林子裡去。木青跟着由由母親一道,採摘着各種野果和野菜。當她跟着由由母親回來時,又是一個傍晚了。天邊的云霞被夕陽的餘暉鑲嵌出了金邊,像五彩斑斕的火在天際上燃燒,美得像是幻境裡的背景。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4:16
這裡的人應該只吃早晚兩頓的。木青在中午時分便餓得有些難受,本想吃幾個筐子裡採過來的野果,但看由由母親卻是絲毫沒那個意思,自己也是伸不出手去。后來實在太餓了,這才偷偷藏了幾個,趁她不注意的時候躲到顆大樹後面幾口吃了下去。聚居地里的其他女人也都陸續回來了。木青注意到她們並未將今天采來的東西帶進自己的棚屋裡去,而是把大部分交到了那天那個監督着她去洗過澡的女人那裡,只留下為數不多的一些。男人們此時都還沒回來。由由母親忙着又開始燒晚飯。今天是她被雷劈的第四天。這四天的時間裡,雖然一直都在流汗,但她只下水草草洗過兩次澡,沒刷過牙,早上的時候甚至連洗臉都省去了。白天在林子裡的時候,她發現了一種植物,長得像指頭一樣的枝條上密密生着絨毛,那些毛有些硬,最妙的是摸起來並不扎手。她覺得可以當牙刷用,所以折了一大截回來。由由母親看見了,有些不解,但並沒有阻攔。她今天在外一天,不是很累,但全身汗津津的,很不舒服。她想到了前天洗過一次澡的地方,猶豫了下,終于還是禁不住誘惑,掰了截牙刷條,朝林子那頭的溪流去了。木青到了前次的那條溪流邊,此刻空無一人。她想了下,特意又沿着溪流往上走了大約兩百米的距離,挑了個有塊大岩石遮擋的地方,這才脫了衣服下水。她先是把襯衫和內褲浸在水裡搓洗了下,儘量擰乾了甩平,然后攤在那塊岩石朝里的一面。雖然已經晒不到太陽了,但白日裡吸收的熱量讓這塊石頭現在摸起來還是很燙手,估計等她洗完,也就被烘得可以穿上身了。木青試着把那截樹枝當做牙刷,效果還基本滿意,除了容易掉毛。清理了下嘴,木青洗了頭,又洗過了身子,抬頭見天空已經泛出了煙青色,她的身邊也聚攏了來不少飛舞的蚊蠅之類的東西,想起前次在河床上遇到的特大號蚊子,心有餘悸,急忙起身出了水。襯衫已經差不多被烘乾了,只是純棉的內褲還有些半潮,木青猶豫了下,便只穿回了襯衫和褲子,把內褲迭好捏在了手上,打算回去掛在風口晾下,明早應該就可以穿了。木青怕天色黑下來會碰到什么野獸,急忙往聚居地的方向回去,走了段路,耳邊突然聽見一陣說話的聲音,頓了一下,這才發現前面十幾步外的溪流邊有兩個人在不住拉扯。是對男女。男人面向着她,正是昨天和驪芒對壘過的那個年輕人,而女人,木青已是從她的背影認了出來,就是那個小胖妞。小胖妞似乎有些不高興,不停地在掙扎扭動,那男人附在她耳邊不斷低聲說着什么,終于將她壓到了溪邊的草叢上。可能是太過專心于自己的事情,兩人都沒聽見她的腳步聲。木青吓了一跳,直覺着便是不能叫那兩個人發現自己,慌亂之下也未多看,一下便蹲到了邊上一從高過她肩膀的野草堆后,一動不動。看得出來,小胖妞仍是有些不痛快,只架不住那男子的攻勢,很快,那裡便傳來了一陣連續不斷的嗯啊之聲。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4:19
那男人持續的時間不短,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那聲響才歇了,兩個人先後起了身,下了溪邊洗了下身體,然后上岸,拿了起先被丟在一邊的獸皮裹了回去。木青終于鬆了口氣,心中希望這兩個快些離去。但是下一刻,叫她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男人竟然朝木青藏身的地方走了過來。木青四下看了下,這才發現這草叢邊上的一塊大石頭上竟放了副弓箭。應該是他之前就擱在這裡的,自己剛才竟一直沒注意到。木青心中一陣狂跳。窺視別人偷情,還被當事人發現,無論放在什么時代都不是件好事。但是現在她便是想再奪也來不及了。那男人已經一腳踩進了草叢,俯身正要拿起石頭上的弓箭,突然發現了蹲坐在草叢裡的木青,低低地咦了一聲。後面的小胖妞有些不耐煩,嚷了幾聲“以加”。昨天聚居地的族人往他和驪芒面前堆石子的時候,她聽到過這個音節,應該是他名字了。以加眼睛緊緊地盯着她,炯炯發亮,不發一聲。木青有些驚恐。她不知道這個人在發現自己與首領女兒偷情被第三者發現后會如何處置她這個第三者,她現在非常後侮自己為什么要跑到這個地方來洗澡。小胖妞已經有些不滿地朝這裡走了過來。木青深吸了口氣,心想反正是躲不過去了。正要從地上站起來,突然,她聽見溪流下遊方向傳來了幾聲喊叫,聽着像是由由母親的聲音。以加的臉色微微一變,迅速地拿過了弓箭,突然朝着木青森森地笑了一下,這才回身扯住了小胖妞就往一邊的林子裡閃去,兩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木青剛才差點要蹦出喉嚨的心臟終于慢慢緩了下來。她聽見呼喊自己的聲音漸漸地又變得有些弱了起來,或許是由由母親改變了方向,到一邊的密林里去尋她了,急忙站了起來,一邊喊叫着朝聲音的來源方向回應,一邊急匆匆地往聚居地的方向去。走了沒十來米的距離,右手邊的林子裡突然又躥出個黑影,她的手腕一下被雙鐵鉗般的手緊緊地攥住,一陣劇痛傳來,像要被扭斷了似的。木青驚叫一聲,定睛看去見是驪芒,這才呼了口氣,呆愣愣地站着動彈不得。驪芒臉上的神情顯得很是惱怒,扯住她大聲說話,像在責問。木青無法告訴他她為什么會遲遲未歸。即便她會說他們的語言,這樣的事,她也是看過就算,絕不會對別人提起的。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他快鬆開她,她的胳膊都快要斷了。忍不住用左手指了指自己正被他攥住的右手,滿面痛苦之色。驪芒鬆脫了她的手。他應該也是意識到了他與她之間存在着交流障礙,不再開口說話,只仍是擰着眉頭看着她。木青揉着自己像是要被捏碎了的手腕,心頭湧起一股惱恨之意,哼了一聲扭頭就往聚居地方向去了。驪芒跟在她身后行了幾步,朝林子裡打了個響亮的呼哨,應該是通知由由母親人找到了。木青回了聚居地,由由一看見她,便大叫一聲朝她跑了過來。木青怕她行走不便,急忙搶上幾步抱了起來。由由摟住她脖子,嘴裡不住嘀嘀咕咕地說着什么,一臉的歡喜神情。由由母親很快也回來了,見她安然無恙,臉上也是露出了笑容。這讓木青有些過意不去,覺得是自己給她們造成了麻煩。幾口吃完了留給她的晚飯,她回頭見驪芒仍站在一邊看着自己,一張臉在跳躍的火光中顯得有些明暗不定,想起他昨夜對自己的舉動,心裡實在有些不願回去。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4:21
由由和幾個弟妹被她母親趕着進了棚屋去睡覺了,篝火有些黯淡下來,然后她看見一個男人朝這裡走來,看樣子應該是這家裡的男人,由由的父親。木青無奈起了身,朝棚屋走去。經過驪芒身邊的時候,她的臉是繃着的。他似乎對她之前的失蹤仍然很是不滿,揉搓她肌膚的力道比昨夜更重一些。當他的頭再次下滑到那裡的時候,木青突然弓起了一條腿,往他肩膀重重踹了過去。他那裡前幾天被那只怪鳥啄出的傷口已經結疤了,但還沒痊癒。木青聽見他發出了絲抽痛的聲音,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么會這么衝動,就這樣一腳踹了過去。莫名其妙的幾天野人般的生活,手腕上的痛,以加臨走前丟下的森森的笑,還有剛才他給自己身體帶來的不舒適,都在刺激着她的神經。她幾乎沒怎么考慮,衝動之下,這一腳就狠狠踢了出去。她踢完了,這才弓膝坐起身來,盯着她面前這個明顯已經十分惱怒的男人。很奇怪,她現在不但沒有懼怕的感覺,反倒很是痛快,仿佛心裡堆積了幾天的鬱氣都隨了這一腳發泄了出去。如果可以,她真想在他那個有傷口的地方再重重碾上幾腳。她篤定這個男人不會拿她怎么樣的。他果然沒怎么樣,只不過是低低吼了一聲,猛一下又將她推回了獸皮上,這回卻是有些粗暴地跨坐在她腰身上,兩手按住她肩膀,惡狠狠地俯視着她。木青略微掙扎了下便放棄了。她拗不過壓在自己身上的這座鐵塔,只是同樣盯着他眼睛,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兩人都是一語不發,只剩下他越來越濃濁的呼吸之聲。他突然俯身下去,伸出舌頭不住舔她胸口,然后改用牙齒咬齧,一陣又痛又癢的感覺朝她襲來,她低低嗚咽了一聲,伸出兩手胡亂抓住他頭髮就要往邊上推去。他略微抬頭,將她兩手死死按在了頭頂的地上,舌滑過她腋窩,再次回到她胸口,然后又滑了下去。木青氣極,再次弓起了因為剛才的糾纏而獲得自由的兩條腿,只她還沒來得及踹出去,他已經一只手抓住了她兩只腳腕,猛地提了起來。木青驚叫一聲,半個身子已經凌空了。然后他將她腿彎曲着強行按到了腹部,另一只手已是重重地打上了她正朝向他的臀部。木青不住掙扎,他的手便也沒有停下,寂靜的夜裡,這啪啪不斷的響聲聽起來十分響亮,又帶了些曖昧的味道。木青感到了極端的恥辱。她終于停止了掙扎,眼淚卻已經流了出來,流到她耳窩裡,涼涼的。“混蛋,你這個混蛋,烏龜王八蛋,明天出門被雷劈死……”她一邊嗚咽着,一邊不住地罵。他終于停了下來,另一只桎梏着她腿的手也放開了。木青一獲得自由,立刻轉身朝里,把自己縮成一團,不停地抽泣。被他打過的臀部有些火辣辣的痛,但這不是叫她哭的原因。她只是需要發泄她內心深處積累起來的對這幾天的糟糕境況而感到的驚恐和無助,雖然她自己或許沒怎么意識到,但是她心裡確實是驚恐和無助的。現在不過恰好是一個可以讓她哭泣的契機而已。一邊的那個男人沒再碰她,直到她停止了抽泣,扯過了自己襯衫胡亂地擦去臉上的淚痕,這才感覺到一只手輕輕地搭上了她的腰際,帶了些試探的味道。木青沒有回頭,只是重重地甩開了那只手,然后將襯衫蓋在自己的腰上,遮住了臀部。他沒再伸手碰她,木青感覺到他在自己身邊翻來覆去,過了良久,他終于停了下來,應該是睡過去了。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4:23
被他打的第二日一早,木青就醒了過來,只是仍面朝里地躺着不動。外面的他坐起身來,猶豫了一會兒,然后探身把頭湊到她面前看了下,見她閉着眼,眼泡有些浮腫,伸出了手似是想觸下她臉,木青突然睜開了眼,躲開了他手,翻身坐了起來冷冷地看着他。驪芒的手停在半空一會兒,縮了回來。然后他很快站了起來理好自己,掀開門帘出去了。等他離開后,木青很快也就起身了。她不想被由由母親看見自己浮腫着眼皮的樣子,只是坐在屋裡發愣。但是很快,由由就又過來拉扯着她出去吃早飯。木青很快就知道自己多慮了。由由母親看起來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並沒怎么注意到她。像昨天一樣吃了頓簡單的早飯后,木青看見她另盛了碗菜粥,俯身下去又想拿薯根,手有點忙不過來,便過去幫着拿了起來。由由母親朝她點頭笑了下,端了碗朝邊上的一個棚屋裡走去。木青跟着她進去了,這才發現裡面的地鋪上正躺了一個女人。她看起來還很年輕,腹部隆得像個球,原來是個孕婦,而且看起來至少有八九個月了,臉色很差。由由母親坐到了孕婦的身邊,放下了碗,示意木青把薯根也放在她身邊,這才伸手輕輕撫摸了下她高高隆起的肚皮,叫了聲她名字,聽着像是“莉莉”,然后低聲問了幾句,神情看起來有些憐惜。木青很快就發現,莉莉看起來有些不大對勁兒。她一直在不住搖頭,眉頭深鎖,表情看起來非常痛苦。由由母親一手插進了莉莉的后頸,看起來像是要扶她坐起來。木青急忙過去幫忙,攙扶着莉莉慢慢朝角落裡放着的一個陶盆走去,木青看了一眼,應該是個便盆。莉莉扶着自己的下腹部,每走一步就會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被扶着勉強到了陶盆前,這才分開了腳慢慢地蹲了下去。她應該是想小便。但是木青驚訝地發現,她看起來像是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過了很久居然還是便不出來。她的表情變得更加痛苦,眼裡已經淚光閃爍,邊上扶着她的由由母親也是滿臉焦急,一邊伸手撫揉着她的小腹,一邊安慰。見她實在便不出來,只好無奈地又攙扶了她躺回地鋪上。莉莉面容憔悴,牙關緊咬,仿佛剛才的這短短几步的距離已經耗盡了她的所有精力,眼淚一串串無聲地從她眼角滾落下來。木青不是醫生,但有個一直希望她能繼承自己衣缽,從她中學開始就逼她看中醫書的母親,自然也有些耳熏目染,看到這樣的情景,她到了莉莉身邊,探手放到了她臍下的腹部按了下,感覺腹壁皮膚緊張,觸感膨脹欲裂。她大概已經可以猜到了,這個名叫莉莉的孕婦,很有可能是因為妊娠期子宮隨着胎兒增大壓迫膀胱,到了後期,等到增大的子宮緊塞在骨盆口壓迫了輸尿管,結果就阻礙了正常的尿流,這種情況孕婦中普遍存在,只不過大部分都沒那么嚴重,只是表現為尿頻而已。她記得母親有次跟自己閒聊時說過,這種病在中醫里被稱為癃閉症,在古代,一般都是因為孕期的營養不良導致孕婦氣血虛弱,身體無法承載胎盤,因此胎兒下墜,壓迫膀胱導致不能小便,應當服用人參、甘草之類的補藥補氣提氣。她想得容易,但是現在卻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人參什么的倒罷了,或許還可以慢慢找。現在這女人看起來急需導尿,但是最簡單的橡皮管也根本無處可尋。而且看她樣子,應該至少有幾天沒排尿了,再耽誤下去,就會有膀胱漲破的可能,到時尿液污染腹腔,按照這裡的條件來看,只怕是必死無疑了。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4:25
木青還在呆呆想着,莉莉又開始哭泣了。她應該十分痛苦,自己卻是無能為力。由由母親也只能嘆氣着不停地安慰。木青冥思苦想,腦海中突然冒出了個大膽的念頭,或許她可以試着幫這個女人看看。雖然連自己都覺得有些荒唐,但是現在無論如何,只要可以,她覺得自己應該盡力一試,去幫下這個無助的女人。木青站了起來,彎腰出了這間棚屋,站住四顧了下。很快,由由母親也跟了出來,看起來表情仍然很是憂傷,眼角還掛了點淚,伸手抹掉了。由由母親顯然不知道木青想幹什麼,見她往林子方向去,急忙伸手拉住她,搖了搖頭。木青明白了過來。她大概是怕她亂跑走丟,或者怕她想逃跑。兩人語言無法交流。木青想了下,指了下莉莉的屋子方向,再指着林子,說道:“我想幫助她。我需要去找東西。我保證不會逃跑。”由由母親必定是聽不懂她的話的,但是應該看到了木青臉上的真摯,猶豫了下,終于放開了手,只是回頭叫了聲由由。由由過來了,聽她母親吩咐了幾句,然后看向木青,揚起了一張笑臉。木青被由由帶着進了邊上的林子裡。她需要找到蔥。但是不知道這裡有沒有這種植物。唐代的時候,孫思邈遇到了一個癃閉症的病人,見病人腹脹如鼓,痛苦呻吟不止,便想到尿流不出來應該是排尿口被堵塞,膀胱急需釋放,吃藥調理恐怕來不及,如果能從尿道插進一根管子也許尿就能排出來。但是尿道口狹窄,一時又想不出該取什么又細又軟能插進尿道的管子。孫思邈正在冥思苦想,看見鄰居家的小孩拿着一根蔥管吹氣玩,蔥管的一端尖尖的,像壁虎的尾巴,頓時靈機一動。他找來蔥切下尖頭,插入病人的尿道,像小孩子一樣鼓氣用勁一吹,果然病人的尿液從蔥管里流了出來,因此病人的病患也得以緩解了。木青從前只是聽自己母親講過這個故事,當時只是覺得有趣,佩服中醫里這些偉大老祖宗們的聰明智慧和勇于嘗試。但是現在,這個蔥管導尿的故事卻顯得彌足珍貴。她雖然並不是醫生,在這裡甚至連身份都還只是個俘虜,但是看到那個名叫莉莉的年輕女人的痛苦,只要有能力,她還是願意儘量去幫下的。林子裡的地上長滿了各種藤蔓和野草,不是實心就是扁葉的,野蔥竟然找不到。由由見她一直低頭在地上草叢樹根下尋找,雖然不知道她想找什么,但是一直跟在她身邊給她帶路,不時歪頭好奇地打量着她,甚至會從她夠得到的矮枝上摘幾個野果遞給她。日頭漸漸地高了,林子裡也悶熱了起來。木青的汗開始不住地往外冒。她在低洼的幾道溝渠邊找到了一些蘆葦樣的空心植物,但是都太粗了,而且偏硬,不大適合。只能放棄了繼續尋找,直到大約午后三四點鐘的樣子,這才終于在片水澤的邊上看到了幾蓬開着白花的水蔥,如獲至寶,立刻蹲了下去要拔。由由見她找了將近一天,要找的竟然只是這種普通的野菜,臉上頓時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她知道這種野菜可以吃,所以靠聚居地近些的林子裡的地上長出來的都早被採光了。但是味道有點辛辣,她和弟弟妹妹們都不大喜歡。
七個滴滴世界 2019-11-27 14:27
木青跟着由由擠了進去,看見莉莉還是和上午一樣躺在地上,只是神情更加痛苦,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聲。她的身邊坐了個老女人,伸出一雙手,搭在了莉莉的下腹部,嘴裡開始發出各種奇怪的聲音,仿佛在念咒。邊上還有個年輕男子,長得三大五粗,此時正睜大了眼睛,緊張萬分地看着老女人的舉動,估計是莉莉的男人。老女人瘦骨嶙峋,瘦得連胸口的骨頭都一根根地清晰可見,木青只能從她乾癟得只剩一層下垂的皮的胸口判斷她是個女人,但是和普通的女人不同,她竟然沒有乳頭,從外表看,仿佛在很久之前被齊根割掉了。這令她看起來更增添了一分詭異。聚居地里像達烏那樣年紀的人並不多,但她看起來比達烏還要老些,臉上布滿褶子,一雙眼睛被耷拉下來的眼皮幾乎遮住一半,看起來有點詭異。木青隱隱有些明白了。這老女人大約是這個聚居地里類似于“巫醫”之類的角色。按照她的理解,他們應該是這樣一種人,既能交通鬼神,又兼及醫藥,甚至很可能擔任女人們生產時的接生婆。如果沒想錯的話,這類角色在這樣的地方地位往往都是超然的。莉莉隨着那老女人的動作,突然發出了一聲慘叫,臉色白得可怕,額頭瞬間冒出了大顆的汗,一下子就暈厥了過去。原來那老女人居然開始用力按壓她的腹部,仿佛是想借用這種方式把小便擠壓出來。那男人的臉色也隨着莉莉的慘叫聲白得成了紙,猛地跪在了地上,不住用力拍着莉莉的臉,試圖喚醒她,見她仍緊閉着雙眼,突然用頭猛烈撞地,咚咚有聲,嘴裡不知道嚷着什么,神情看起來和他的女人一樣痛苦。木青見老女人還想再次按壓下去,忍不住推開了擋在自己面前的人,沖了進去,一把抓住了老女人的手。老女人似乎沒料到會有人出來制止自己,愣了一下,等看清是木青時,神情一下變得極其惱怒,朝她憤怒地叫了起來,聲音尖銳。四周先是鴉雀無聲,所有的人紛紛盯着木青,神色各異,很快,木青就聽見身后响起了一陣低沉的嗡嗡聲,應該是他們在議論自己。木青知道這樣衝出去阻止她,很有可能已經觸犯了忌諱。但是她不得不阻止。莉莉的膀胱明顯已經脹到了極限,再這樣按壓下去,絕對會破裂。在門口的由由母親反應了過來,慌忙進來,不安地拉住了木青的手,想把她扯出去。但是她晚了一步,木青面前一道黑影閃過,還沒看清是什么,只覺自己呼吸一窒,剛才那個用頭撞地的男人竟然起身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嚨。那男人站了起來像座鐵塔,雙眼圓睜,神情猙獰,鼻翼不住翕動,嘴裡憤怒地在嚷着什么。他應該是用盡了全力,木青根本無法掙扎,只覺脖子一陣劇痛,眼前一黑,幾乎就要暈過去了。就在木青覺得自己快要被他掐死的時候,突然間脖子一松,整個人就摔到了地上。等她緩過了神,張大嘴用力呼吸了幾口氣,難受地咳嗽了一會兒,這才注意到驪芒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進來了,正站在自己面前皺眉看着,仿佛在責怪她多事。木青知道剛才應該是他阻止了莉莉的男人。但是她現在沒時間多想了,顧不得喉嚨處的火辣辣的痛,轉身立刻到了莉莉的身邊,探了下她鼻息。再不施救,和這幫人這樣折騰下去,莉莉大概很快真的就要在極端痛苦中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