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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伏上次講諜戰的視頻後,有小夥伴問我,能不能解析一下當年的諜戰片《風聲》,他說自己當年看完很是感動,但還有一些地方不太明白。



正好,最近我找到了一本民國時期的特工教材,叫《特務工作之理論與實際》,作者顧順章,就是那個中央特科的大叛徒。



顧順章人品雖然惡劣,但能力是很強的,當年他背叛組織後,在國民黨那邊寫出了這本書,從理論到具體實操,從跟蹤、暗殺講到日常隱蔽,給國民黨的特工上課。



據說,顧順章每次上課時,學員都一改往日的懶散,出勤率很高。在顧順章被處決後,這本教材還被國民黨用到了1950年。






今天,我們就結合顧順章的這本教材,來重看一下當年這部諜戰片的巔峰——《風聲》。








1



電影裡的故事發生在抗日戰爭時期汪精衛投降後,國共兩黨的組織和日偽軍鬥法。



影片一開始,段奕宏飾演的汪偽政權的官員就在吃飯的時候被當場刺殺。






刺客刺殺完之後也被逮捕了,汪偽的特務處從刺客這裡得知,地下黨每次發布任務都是通過城隍廟的告示欄髮指令的,指令寫在彩票廣告上。






可特務處處長王田香在帶著人抓地下黨的時候發現,前來貼告示的人竟然是司令部的清潔工,那說明地下黨就潛伏在司令部。



如果這時候動手,那就只能抓到清潔工。



於是,王田香果斷取消行動,打算放長線釣大魚。






這裡王田香的處理非常老道,因為任何一個情報機構為了保密的需要,從情報傳遞階段開始就會上保險。



機構內部每個層級的人知道的情報細節是不一樣多的,比如“某某日在某某地會有一場會議,參會者有誰誰誰,內容如何如何”,這條情報在高層手裡是完整的。



但傳遞給層級較低的情報人員時,他接收到的可能只是“某某日有一場會議,到時候他需要在某某處做某某事”,別的一概不知。



這樣,就算他不幸被捕,他也說不出什麼有用的情報,敵人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審訊人員,如果你真的知道點什麼,那麼對方會用一切辦法把東西從你肚子裡倒出來,只有真的不知道,你才有可能躲過酷刑。所以這種“不知道細節”既是保護了組織,也是保護了被捕的人。



王田香不抓清潔工,就是因為以清潔工的層級,很可能他只知道什麼時候去哪裡找情報,找到以後去城隍廟貼上,剩下的誰在什麼時候來這裡取走情報一概不知,就算抓到了也審不出什麼東西。






在顧順章編寫的教材裡,在“機關的設置”一整章裡還強調了,各任務線實行單垂直、單線的聯繫。每個人只跟自己的上級溝通,和其他平級的小組互不往來。



這樣,一旦有人當了叛徒,他能出賣的人也是有限的,頂多導致一條線被破壞。



同時,情報都是有時間限制的,有的情報在被捕後拖一拖再說,過了有效時間對方就算拿到了,也沒有用了。



只有顧順章這種級別的叛徒,才有讓組織覆滅的危險。






偽軍和日軍得知,潛伏在司令部往外傳情報的地下黨代號叫“老鬼”,組織刺殺活動的代號叫“老槍”。



為此,黃曉明飾演的日本軍官武田,故意放出日本掛尾中將十一月三十一號要去西郊百草堂的假情報。



果然,老鬼看到後信以為真,就傳出了情報,讓組織準備狙殺掛尾中將。



假情報經手的人總共只有五個,他們分別是汪偽華東剿匪司令部譯電組組長——李寧玉。






收發專員——顧曉夢。






司令部剿匪大隊長——吳志國。






軍機處處長——金生火。






以及張司令的侍從官,男寵——白小年。






地下黨就在他們五個人之中。



於是,一個晚上,王田香以開會的名義把五個人全部叫到了裘莊。



看過電影的觀眾也許會認為,地下黨和敵人的鬥爭,是在用刑之後才打響的。



但實際上,從接到電話要他們去裘莊的那一刻起,地下黨就在跟敵人鬥智鬥勇了。



在顧順章的課本里專門有“談話術”這一節,第一部分是“對一般人的談話”,為了探查對方的意圖,書裡要求注意這麼幾點:



注意對方的態度、時間、精神、對自己關注的問題。








敵人是在大晚上打電話叫顧曉夢和李寧玉過去。



下班後出來玩,還要被拉去開會,而且電話是直接打到酒吧的,這個不尋常的舉動本身,就足以引起地下黨的注意。



到裘莊以後,顧曉夢和吳志國還不知道對方要幹什麼,需要摸清對方的意圖,那就要對敵人進行反偵察。



顧順章在教材裡教了三五個不同的場景,比如在發現敵人潛伏在自己這的特務後,可以假裝自己最近受了委屈想投敵,引誘敵人來發展自己等等。



電影裡,顧曉夢和吳志國用了一種俗稱“拋信息點”的話術。








所謂“拋信息點”,就是把自己不知道、想打聽的消息,用已經知道的口吻拋出來,引導對方給出你要的答案。



比如你不確定對方是南方還是北方人,你可以故意說:“你們北方人口味比較重”,如果對方不是北方人,很可能會下意識地反駁你,如果他是,就會順著你的話繼續說。



總之,你總能通過對方的反應驗證你想知道的信息。



大家剛到裘莊的時候,王田香讓大家先回房,顧曉夢馬上說了一句話:“開完會就回去,什麼都沒帶”。






這句話說得很巧妙。



首先措辭符合她精緻富二代的人設,其次她這句話是在試探“我今晚能不能回家?”



敵人今天肯定有古怪,但通過事情要持續幾天,可以大致判斷事情有多嚴重,是真的就是開個會,還是要清查臥底?



要是對方沒受過訓練,很有可能會忍不住回答她:今晚你走不了,這事可能要拖幾天,因為事情有點大。



這樣一來,顧曉夢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時間信息。



可王田香是專業特務,他幾乎是一瞬間內,給出了信息量最少、又足夠禮貌體面的完美回答,除了一句稍安勿躁,他只說了三個字:先回房。根本沒說事情要幾天才能結束。






到了客廳裡的時候,吳志國也說過一句和顧曉夢很類似的話。



他以抱怨的口吻說:“我後天還要去剿匪,沒空跟你耗著”。



看上去是在說自己的計劃,但其實也是在套敵人的話,同時帶節奏。



如果對方說“沒事,不耽誤你後天的事”,那等於是在告訴吳志國,這件事2天內能結束。






在場的任個個有背景,如果大家都順著吳志國的話頭往下說,大家肯定都能拿出一個自己必須離開的理由。



可就在王田香不知道怎麼說話鎮住這幫人時,武田出場了,他扔出了密碼母本,要李寧玉解碼,才終結了這個對話。



電影裡的密碼母本是小說《孽海花》,顧順章在書裡也介紹了一種加密方式,他放出了一張圓形的密語圖,要用的時候沿著第二環的黑邊把內環剪下來,兩個環貼在兩個厚紙板上,用釘子釘好圓心,這樣就變成了兩個可以旋轉的圓盤。








第一環的天地日月是代名詞,第二環的1234是變換指數,第三環的1到30是時間指數,第四五環的是密碼。



只要和約好的人選定了參數,就可以轉動圓盤,把你想發出去的軍事行動情報變成數字和文字,而不知道參數的人看來就是天書。



比如以“天”字為例做密令,那麼“前方敵人失敗,前進,衝鋒”這句話,就可以翻譯成“未辰月山庚”,如果密令臨時改成給了“山”,轉一下圓盤讓箭頭對準“山”,同樣的話就會翻譯成“亥申木甲子”。



還有三環四環五環的時間和密碼,配合起來變化多種多樣,按照顧順章的描述,這種密語圖已經是很簡單的了。



電影裡李寧玉破譯的更複雜,找到了母本也得數學水平高超才解得出來。



李寧玉翻譯出來以後,發現密電是地下黨發出的狙殺掛尾中將的消息。



武田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們,我們放出的掛尾的情報只過了你們五個的手,那說明發出這個情報的代號“老鬼”的地下黨,就在你們五個人之中。



從現在開始,老鬼一天不現身,你們就一天不能離開這棟樓。






武田和王田香非常專業。



按照顧順章教材裡的介紹,想要套嫌疑人的話,可以故意找一個假的犯人和嫌疑人關一起,或者把可疑的人全部關一塊兒,從隔壁偷聽。








電影裡反派就是這麼做的王田香安排五個人住了四間房,顧曉夢和李寧玉住一間,還給每間房裡都安裝了竊聽器。故意給他們幾個互動的機會,等著從互動中抓破綻。



第一個晚上,大隊長吳志國在陽臺上唱唐山樂亭的皮影戲——《空城計》,唱戲的聲音吸引了李寧玉和顧曉夢,顧曉夢也是唐山樂亭人,老鄉見老鄉,互相認了身份。






後面我們知道,地下黨就是顧曉夢和吳志國兩個人,他們正是通過這首空城計確認對方是同志的。



吳志國和顧曉夢認同志的辦法是對暗號,在教材裡也被稱為“切口”。



顧順章這本教材裡許多內容,都是總結他從蘇聯和中共學的知識,唯獨“切口”是他的一大原創。



當時的不少黑社會,青洪幫都會使用“切口”,而顧順章恰恰就混過幫會,他把幫會的切口修改後做成了特務工作專用的切口。



因為一個特工要背的切口可能有幾十上百個,所以設計切口時必須有一定規律,這樣才好記。



比如手槍叫“香煙”,那子彈就叫“洋火”,因為點煙要用火。








對於地下黨來說,會好幾種方言是必備技巧,所以用方言認老鄉是沒意義的,他們倆未必真的是唐山樂亭人。



但吳志國和顧曉夢之所以都說自己是樂亭人,很可能是因為李大釗是樂亭人,那“樂亭”也就有了“共產黨人老家”的意思,你用方言認老鄉,在懂暗語的人眼裡,你就是在承認自己的共產黨員身份。



到這一步,兩個共產黨已經互相確認了。



第一天白天,王處長挨個問話。



金生火是躺平派,他最實誠,上來就說自己的軍機處處長是託裙帶關係當上的,啥都不會,肯定不是他。



白小年直接咬金生火,說什麼金生火的侄子15歲就投共了啊,什麼金生火用走私軍火的錢養小妾啊,等等等等。王田香不信,白小年掉頭就來了一句,我不是開玩笑的,我那兒誰的黑料都有,包括你的。(原聲)



就在審訊的同時,顧曉夢和警衛說自己要打電話回家,要家人給她送幾樣東西,在警衛拒絕以後,還是把東西的清單硬塞給了警衛。






輪到她見王田香的時候,顧曉夢直接來了個否認三連——“不知道,不清楚,沒法確定。”



王田香一定要她說點什麼,顧曉夢只能說,按規定吳志國是不能看密電的,但是那天她送電文上去的時候,吳志國不僅沒迴避,還湊過去看了一眼。



雖然她這話沒明說,但等於是在咬吳志國。






到了問吳志國的時候,吳志國本身官位比王田香高,他滿臉都寫著不情願,上來就對著王田香擺譜,講資歷,從頭到尾就沒回答王田香的問題。



李寧玉更直接,無論王田香問什麼,她就一句話——我什麼都不知道。



第一輪什麼有用的都沒問出來,武田和王田香只能想出第二招,在晚飯之前把他們對彼此的說法全放出去。



果然,金生火和白小年互懟,潑水。



吳志國和顧曉夢撕得更厲害,吳志國當場就要打人,被李寧玉攔下了。



這裡顧曉夢和吳志國已經知道對方的身份了,之所以要互撕,就是為了站在對立面,至少保一個人出去。



同時,他們從進來就一直在試圖把情報傳出去。



後面我們知道顧曉夢犧牲了自己傳情報,但犧牲自己或者一個戰友傳遞情報這件事,絕不可能是顧曉夢一開始的計劃。



顧順章的書裡也提到了這一點,特工的生命和自由不是自己的,是組織的,平時要保護好自己,避免無謂的犧牲。



萬不得已的時候一定要犧牲了,那也得像一顆炸彈一樣,要博得十倍的代價。






所以,顧曉夢知道敵人的目的之後,就一直試圖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把情報送出去。



第一天白天,王田香挨個問話的時候,顧曉夢給了衛兵一張清單。



仔細看清單,上面列了很多女生的日用品,這麼一個容易引起懷疑的舉動,肯定不是無緣無故做的。



她從家裡要這些東西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要的東西本身就是在傳情報,另一種就是能幫她把情報傳出去的東西藏在她要的東西里。



我們先說第一種可能,顧順章教材裡提到,軍用密碼是“四個數字組成一個漢字”,這點在電影裡金生火也提到過。



而我們可以看到的是清單上恰好是8種物品,8個數字也剛好在兩行之內,也就是說,這可能是兩個漢字。






因為我們沒有密碼母本,我們也就無從得知是哪兩個字,但大概率是“快跑”、“撤離”這樣的內容。



第二種可能,清單上寫了衛生巾一打。乍一看這是女性常用的東西,不太會引起懷疑。






但實際上顧順章的書裡就曾寫道,女交通員可以把比較小的祕密文件用蠟紙或者橡皮包好,塞到自己的月經帶裡。








在教材裡,傳遞情報的花樣還有很多,光是製作隱形墨水顧順章就列出了二十多種。



武田雖然不知道這些方法,但他反覆檢查了這張紙。








同時,出於謹慎,武田讓人從外面給顧曉夢買這些東西,沒從顧曉夢家裡拿,所以顧曉夢第一次嘗試送情報出去失敗了,敵人比想象得狡猾得多。



眼看單純問話和騙他們互撕都沒用,武田和王田香就拿出了第三招——辨筆跡。



他們以事情結束以後要論功行賞的理由,叫五個人分別寫下自己的個人信息。



拿到筆跡以後,王小年被拖走了,因為他的筆跡和老鬼的筆跡最像。






王小年當然是死不承認,王田香見他不招,立刻用刑。



這個用刑的場景肯定是不少人的童年陰影了。




這件事同樣驚動了張司令,司令從南京趕回來,聽說司令部出了內鬼,還是自己的男寵,有字跡作為證據,司令自然不敢徇私,只能表演了一把大義滅親,狠狠鞭打白小年。



但是白小年寧肯被打死,也不承認自己是老鬼。






王田香和武田意識到,可能真的是抓錯了。



但事情已經回不了頭了,因為第一個死者已經出現了,(配柯南中間轉場關門的畫面和聲音)。



其實,認筆跡的方法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因為當時我黨地下工作者為了掩護自己的身份,會多種筆跡,多種方言是很正常的事,而且組織給大家的要求不是會說就行,是一定要學精,讓當地人都無法分辨。



除了筆跡和方言,組織還會要求大家多用幾種走路的姿勢,吃飯、洗澡都不能去固定的地方,出門不要有固定的路線,固定的時間,就是為了避免被敵人找到規律。















甚至,老鬼很有可能從傳情報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故意在用白小年的筆跡,這樣萬一哪天出事了,能保證自己不會是第一個被懷疑到的。



這就好比你的零分試卷讓家長簽字,要想騙過老師,最好的方法不是模仿自己爸媽的筆跡,而是從第一張試卷開始就自己簽字。



2



第二個被帶去審訊的是李寧玉,帶她去的是一個穿和服的日本女人——唐悠悠。






武田懷疑李寧玉的理由是,李寧玉的男友劉林宗被懷疑是共產黨抓緊了日本憲兵隊,作為男女朋友,李寧玉當然也脫不了幹係。



武田給李寧玉準備的刑罰是“量體”,就是用各種器械一寸一寸地把李寧玉的身體丈量清楚,因為李寧玉是在美國受過高等教育的精英,對自尊看得很重,只要讓她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不掌握在自己手裡,摧毀她的尊嚴,就足以讓她崩潰。



量體的效果很顯著,李寧玉的確崩潰了,但並沒有說自己是老鬼,這又冤枉了一個人。



就在這邊審訊李寧玉的同時,那邊吳志國跑到了顧曉夢的房間,說是要為中午的事道歉,兩個人說著說著就動起了手。



等到衛兵趕到的時候,只看見吳志國衣衫不整地從顧曉夢的房間出來。






過一會兒王田香來敲門,發現顧曉夢半天才來開門,同樣也是衣衫不整,還噙著淚花。



按照正常人的猜想,剛才倆人肯定在房間裡學外語了,很辛苦。






後面我們知道,顧曉夢和吳志國就是趁著這段時間訂了下一步計劃。



這是一步很巧妙的棋。



在顧曉夢和吳志國的視角看來,他們雖然沒有被第一個懷疑上,但他們聯繫外界的舉動也失敗了。



而敵人對白小年和李寧玉挨個用刑的舉動,已經說明對方要不擇手段了,在這種時候必須儘快商量對策,否則情報傳不出去,同志們就要完蛋了。



吳志國和顧曉夢二人之前的對立是為了爭取至少能有一個人出去。



但這樣也有嚴重的副作用:二人既然是仇人,那再私下見面就不合常理了。



按照教材的“交通注意事項”裡,這時候兩人是應該切斷聯繫,各自靜默保護自己的,但在電影裡必須要在幾天內傳情報出去的背景下,靜默是等死,也不行。



而吳志國,卻在這樣的困境下走了絕妙的一招——假裝強姦顧曉夢。



首先是他算準了衛兵都是他的部下,最多隻敢報告、不敢馬上阻攔,他就有了和顧曉夢獨處的時間。其次,一對關係鬧僵的男女,一個粗魯的狗漢奸軍官,幹這種事情人設不崩。



就在這個寶貴又短暫的時間裡,兩人成功商量了計劃,吳志國打算讓自己去頂敵人的刑訊逼供,顧曉夢找機會傳情報。



如果敵人細心一點的話會發現,顧曉夢既然把衛生巾列到了清單裡,那說明吳志國的強姦很可能是裝的。






到這裡,五個人已經是一個死了一個崩潰,但武田還是沒有收手的意思。



因為這次行動是武田自己做的,並不是日本軍方的意思,他這是假傳聖旨。



一個月以前,在一次日本的軍事會議上,武田說一個軍官的計劃不可取,但對方沒有正面回應,而是直接羞辱武田,說他的爺爺在日俄戰爭的時候怯戰自裁,你們武田家的人一直都是孬種。



武田當場和這個軍官打了起來,但也因為以下犯上,要被撤職送回日本了。



武田這麼急著要找出臥底,甚至不惜鬧出人命,就是想趕在自己走之前做出點成績翻身。






交待完武田的目的之後,鏡頭重新拉回了別墅。



就在他們一籌莫展的時候,王田香告訴武田,司令部的清潔工也來了,而且今天不是他的班,他找理由調了班過來的。



王田香判斷,這說明老鬼失聯之後,地下黨也著急了,試圖聯繫上老鬼。



他們馬上將計就計,王田香故意跟大家說,白小年就是老鬼,事情已經結束了,搞了一桌宴席招待大家,同時故意讓清潔工來收拾東西。



他們在一邊觀察,誰和清潔工有聯繫的跡象,誰就是老鬼。



但是在吃飯的時候,李寧玉大發雷霆,把盤子全掀了,計劃半途而廢。



武田和王田香只能通過已有的跡象判斷,整個宴席期間,金生火沒有刻意迴避清潔工的目光,說明他們心裡沒鬼,反倒是顧曉夢和吳志國,從頭到尾都沒看清潔工一眼,說明他們兩個有問題。



於是,他們叫來了剩下的四個人,給他們看了白小年的屍體,告訴大家老鬼還沒找出來,事情還得繼續。



說完之後,衛兵就要把他們覺得沒問題的金生火帶回房間,結果金生火反應過激,以為是要給他用刑,當場用手槍自殺了,直接白給。



李寧玉被送回房間的時候也以為是要用刑,大吵大嚷。






現在房裡只剩下了吳志國和顧曉夢,武田和王田香都在竊聽。



沒過多久,顧曉夢率先動手,說見到了吳志國丟的香煙,上面有摩斯碼,這就是他是老鬼的證據。



吳志國當然否認,聽聲音兩個人扭打在了一起,王田香趕緊讓衛兵衝進去,把吳志國抓了起來。






王田香給吳志國上了電椅針灸,說到這裡得誇一下張涵予的表演,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演得很好,看著就覺得疼(可放原片)。



後面我們知道了,這其實是吳志國主動要求暴露身份自己來頂審訊,顧曉夢趁機傳遞情報的。



在很多革命電影裡,被捕的地下黨都是死扛酷刑堅決不招的狠人。這樣的英雄在歷史上也確實有很多。



但是,一個成熟的情報機構,必須假設所有成員都是凡人,按每人都會招供來做準備,因為面對非人的折磨,百分之99的人是扛不住的。



仔細看電影裡,嚴格來說,被捕的三個地下黨,他們都在承受酷刑的一段時間後“招”了。



第一個女刺客供出了老鬼和老槍,但因為她接受的任務從來是靠交通員貼傳單,不跟同志直接接觸,所以洩密程度有限。



顧曉夢被用刑後,承認自己是老鬼,也承認自己受老槍指揮,但這些信息當時說了等於沒說。



老槍吳志國被電刑、扎針到了極限時,其實也招供了,敵人問他“老槍在哪裡”時,他說“在這裡”。



然而,他招供得非常晚,已經為同志爭取了寶貴的時間,而且他只是模稜兩可地透露了自己的身份,當時王田香滿腦子都是老鬼在哪兒,還壓根沒信他的話。



到了這份上還能沉著冷靜,也就難怪達康書記會說“吳大隊長不是凡人”。







到吳志國出來受刑這裡,如果敵人稍微鬆懈一點,認為老鬼已經找到,放其他人出去的話,顧曉夢就有機會傳情報了。



但是敵人太謹慎了,顧曉夢還處於被軟禁的狀態。



到了這一步,顧曉夢也只能採取最極端的方式,冒死送出情報了。



這裡再強調一次,地下黨保存自己的優先級是非常高的,因為把一個地下黨送到敵人的關鍵部門花的精力也不小,如果自己送出的情報無關緊要,反而會導致自己身份暴露,那就得不償失了。



電影裡為了救刺殺的同志,暴露了打進情報科的地下黨,這個代價是否值得是有待商榷的。



原著裡更嚴謹一些,原著是周總理派了一個特使來杭州,要召集當地所有的抗日組織開會,把大家團結在一起。而敵人破獲了這個情報,如果不送出情報,那整個杭州的抗日組織都會覆滅,在這個後果面前,情報員確實會不惜犧牲自己送出情報。






顧曉夢選擇的方法,是讓李寧玉去舉報自己。



電影裡看上去像是顧曉夢的身份被李寧玉言語詐出來了,但其實顧曉夢是故意的。



作為一個訓練有素的特工,絕不可能被李寧玉那麼簡單的話就騙出來,之所以要假裝被騙,是因為這時候顧曉夢不能自己去自首。



在暴露自己的時候,一定要故意經好幾道手,因為顧曉夢和吳志國之前本就在對立,互咬,看到吳志國受刑她應該是高興還來不及。



現在來自首,那極有可能被敵人懷疑兩人的關係不是對立的,反而暴露更多,只有讓敵人認為這個答案是自己找到的,他們才會深信不疑,才有可能在抓到顧曉夢之後把吳志國送出去。






果然,王田香看到李寧玉帶去的證據,趕緊抓了顧曉夢,把吳志國送到了醫院,就在手術臺上,遍體鱗傷的吳志國還在唱著他的空城計。



另一邊,武田用顧曉夢的家人威脅她,顧曉夢假裝招供,但偷偷撬開了鎖,在武田靠近的時候突然猛撲過去,死死咬住武田的耳朵。






王田香衝進來的時候,雖然武田一再叫著不要開槍,王田香還是沒收住手,開槍打死了顧曉夢。



原來,顧曉夢原本的計劃就是一心求死,她死了,武田也就沒法兒順著她找到老槍了。



趕來的張司令還發現了武田的祕密,他知道武田的這次行動是沒有授權的,現在死了這麼多人,只有找一個替死鬼才能給上面交待。



官職較小的王田香自然就成了那個替死鬼。






武田忙活了這麼一大通,原本他以為,雖然老鬼死了,但情報沒有送出去,他把過來刺殺的地下黨一網打盡,也是大功一件。



但刺殺的當晚,他等了一整夜,地下黨都沒有來。在這場和地下黨鬥爭的過程中,他輸得一敗塗地。



武田想不明白,情報到底是怎麼送出去的?



三個月以後,武田已經準備要回日本了,但就在這個時候,老槍吳志國出現了,送他上了路。






解放之後,有一天,吳志國找到了李寧玉,因為當過漢奸,高學歷的李寧玉只能做紡織女工的工作。



吳志國來找她,是想要看看當年顧曉夢為她縫補的旗袍。



原來,在吳志國被捕的當晚,那根香煙,是吳志國親手送到顧曉夢的手上,讓她舉報自己的。

隨後,主動暴露自己,讓吳志國的身份在敵人眼裡坐好,被順理成章地送到醫院搶救,也是顧曉夢計劃的一部分。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被送出裘莊。



吳志國也沒有浪費這個絕無僅有的機會,他在手術臺上唱的空城計,被醫院裡潛伏的同志聽到了,讀出了訊息。



同時,活人出不了這裡,但死人可以。顧曉夢把情報變成摩斯碼,縫在了自己的內衣上,然後故意求死,用屍體往外送情報。



於是,最後,兩個地下黨都用自己的方式成功送出了情報。



一條情報,兩個署名,也是某種意義上的飽和式救援。



在給李寧玉縫補旗袍的時候,顧曉夢用摩斯碼給李寧玉留下了一段訊息,吳志國這次過來,就是要看這段訊息。這也是整部電影最催淚的一幕(放原片):






整部電影到此就結束了,相信看過的觀眾,都會被電影裡我黨地下工作者不惜犧牲自己也要傳遞情報,拯救組織的精神所感動。



電影整體上是非常優秀的諜戰電影,但劇情上其實還是有一些瑕疵的。



比如顧曉夢在屍體的內衣上縫情報的橋段。



電影裡的敵人有多凶殘,大家早就見識過了。



顧曉夢既然已經被認定是老鬼,那就算她死了,敵人也一定會把她留下來的東西翻個遍,不僅內衣,屍體都會被解剖,以防止老鬼在體內藏匿情報。



更何況,伏擊地下黨的行動今晚就要行動了,敵人沒有任何理由要急著把屍體送出莊去。



而且,共產黨的情報系統極為嚴密,如果屍體可以出去,那麼顧曉夢不需要在內衣上附帶任何情報,因為屍體本身就是一個情報。



試想,我們安插在地方情報部門的臥底突然死亡,那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死亡,我們近期的所有活動都存在暴露的可能,一定會被取消。



但這個瑕疵影響不大,因為原著裡面地下黨真正送出情報的過程,其實和顧曉夢犧牲自己給吳志國創造機會的方式很類似。



還有電影開頭的刺殺,因為國民黨軍統雖然喜歡玩這套,但共產黨當年的情報部門的暗殺,只針對害死了戰友的叛徒,從來不用於刺殺敵方高官,也不會用美人計這種下作手段。



相比電影,小說原著的邏輯更完整,漏洞也更少。



但即使有這些瑕疵,從教材看,《風聲》電影對於那個年代的諜戰故事還是講得非常精彩的,比如劇中戲份不多的交通員,在外出時的化妝、反跟蹤,都遵循了這本教材的許多注意事項。








最重要的是,它對於當年共產黨情報工作者的精神刻畫得最為到位。



在電影裡顧曉夢讓李寧玉去舉報自己的這場戲裡,聽到計劃的李寧玉很不解,一邊哭一邊說:“都什麼時候了,情報比你的命還重要嗎?啊?!比命重要嗎?”(可以放原片,很感人)






這裡顧曉夢雖然沒有回答,但我們都知道,她心裡早就給出了答案。



是的,比命重要。



整部電影有兩條線,從正常敘述的明線來看,這是一個敵人用了諸多手段,一個一個篩選地下黨組織情報傳遞,但最後依然失敗的故事。



但站在顧曉夢和吳志國的視角看,電影還有一條暗線,是兩個地下黨員,在敵人佔盡優勢四面封鎖的絕望環境下,用盡各種手段,最後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成功送出情報的故事。



這種內核是非常貼合歷史上地下工作者的精神的。



有一個共產黨員,叫潘文鬱,襄陽人,非常優秀,會六國語言,是《資本論》最早的翻譯者之一。



1934年,他按照組織的要求潛伏到了國民黨內部,當張學良的機要祕書,他把幾次圍剿的情報送到了蘇區,給張學良講《資本論》,講馬列,想把張學良爭取到我們這邊。



國民黨內很早就有人說潘文鬱的身份有問題,蔣介石几次找張學良要人,但證據不足,都被張學良搪塞過去了。



後來,北方局特科被破壞了,有叛徒把潘文鬱供了出來,證據確鑿。蔣校長再次找張學良要人,張學良沒辦法了,親自去找潘文鬱談話,說我保不住你了,你說怎麼辦吧?



潘文鬱想了想,很平靜地說,那就在這裡殺了我吧。



他知道,如果把他送到南京,那些酷刑他未必挺得住,不如就在這裡殺了他,能給蔣介石一個交待,同時也保住了更重要的祕密,也能保護張學良。



在此之前,潘文鬱曾回過一趟家,張學良的部下都說這人應該不會回來了。潘文鬱的家人也勸過他,希望他好好藏一段時間,但潘文鬱還是在明知必死的情況下回來了。



1935年3月3日,潘文鬱從張學良的官邸裡走出來,從容地走向刑場,自己把雙手向後一背,要求劊子手把自己綁起來,然後對著黑洞洞的槍口,坦然就義。



沒有人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但在加入情報戰線的那一刻起,共產黨員就早已經抱定了一個信念——在必要時,他們會毫不猶豫地為了革命的勝利,獻出自己寶貴的生命,向死而生。



就像電影裡最後那段臺詞說的:



“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我愛的人不知我因何而死。我身在煉獄留下這份記錄,是希望家人和玉姐原諒我此刻的決定,但我堅信,你們終會明白我的心情。



我親愛的人,我對你們如此無情,只因民族已到存亡之際,我輩只能奮不顧身,挽救於萬一。



我的肉體即將隕滅,靈魂卻將與你們同在。敵人不會瞭解,老鬼、老槍不是個人,而是一種精神、一種信仰。”






現在,我們可以坐在舒適的桌子前,對著書和電影慢悠悠地分析,復盤。覺得寫得不對還能反覆再改,一遍遍品味電影中人物的操作有多細膩。



但對於歷史上那些潛伏在敵營的前輩們,他們沒有存檔讀檔的機會,他們只能在刀山火海之下走鋼絲,拼盡全力做好每一個細節,爭取一命通關。



新中國能夠建立,和千千萬萬這樣的前輩們的努力是分不開的。



最後,向每一個奮戰在隱祕戰線的同志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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