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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9 20:03
2022時值香港迴歸25週年，《聲生不息》《無限超越班》等以港星、港樂、港劇為主打的節目紛紛出臺，為觀眾帶來無數“回憶殺”。近年來，港星在內娛市場日益活躍，情懷營銷也成為一種常態，要打好情懷牌，需要把握好距離、對象和策略，不應無謂地消耗觀眾的情感。在港星北上已成趨勢，衰落港娛急求復興的當下，港星如何融入內娛，香港文化與內地如何交融，是一個需要不斷探索的議題。
作者 | 周旋久（文化產業評論作者、三川匯文旅體研究院研究員）
編審 | 時光
編輯 | 時光
來源 | 文化產業評論
2022年是香港迴歸25週年，港樂、港劇、港影、港星在內地的復興與亮相可謂達到了空前的活躍。
參加了《乘風破浪的姐姐3》的Twins在採訪中透露自己正在繳納社保想在上海買房；芒果TV和TVB聯手推出港樂競唱獻禮節目《聲生不息》讓林子祥、葉蒨文等巔峰領軍人物重現港樂魅影；浙江衛視的《無限超越班》則集結了成龍、爾冬升、惠英紅、吳鎮宇等金牌導師突襲內娛演藝生態……
今日內娛，遍地港風。
且跟隨這篇文章，來看看2022年的內娛“港色”。
2022年內娛“香港”流行色盤點
色彩是一種能夠在人的視覺感官上留下鮮明印象的元素，達到“先色奪人”的效果，2022年香港元素在內娛的激盪，也分化出了不同的色彩。
金色之聲：再現港樂的輝煌時刻
在2022年的音樂綜藝中，開播即斬獲收視五網第一的《聲生不息》無疑是一場精彩絕倫的策劃，期間共計415個雙榜熱搜，拿下微博綜藝營銷力榜Top1、微博話題榜Top1,在QQ音樂平臺有超24首單曲收藏量破10w，香港新生代炎明熹演唱的《蜚蜚》登頂QQ音樂飈升榜，在抖音平臺林子祥葉蒨文的《敢愛敢做》更是獲得了2億+播放量。這些漂亮的數據無疑在向觀眾宣告著“港樂”重磅迴歸。
隨後，抖音平臺也策劃推出了“港樂經典重燃企劃”項目，復刻Beyond“生命接觸”演唱會和紀念音樂會、舉辦“下一站容我開唱”演出、開啟“續寫港樂經典演唱會——芳華絕代”……上億人在抖音回憶青春，品鑑金色之聲。
在新鮮感和集體懷舊的加持下，“港樂”穩坐2022年內娛香港流行色的頭把交椅。
黑紅魔咒：港星內娛的無謂交鋒
相比之下，綜藝《無限超越班》主打“港星整頓內娛”，雖然有《上海灘》《鹿鼎記》《金枝欲孽》等經典港劇IP巡禮，也仍然難掩其黑紅氣質。
從B站up主的團建群嘲就可見一斑，“無限雙標”“尬到閉上了雙眼”“一邊營銷整頓內娛，一邊定製皇族劇本”，將港劇情懷編織的資本面具無情扯下。
△B站up主對《無限超越班》的批評
3.8分的豆瓣評分也為老牌港星敲響了警鐘，觀眾頗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之感，大呼節目組“不要再無下限消費港星”。
△《無限超越班》豆瓣評論
從結果而言，《無限超越班》中的經典港劇IP對內地觀眾並未形成強有力的輻射力，大牌港星曆經無數時光積累的口碑與經驗在綜藝效果面前也削弱為了一個模糊的口號。
紅色浪花：大灣仔們的綜藝獻映
《披哥2》和《浪姐3》，雖然不及第一季的熱度，但仍然續寫了“大灣區”的故事，讓一些港星曝光度拉昇，再度“翻紅”，不但有登上了各衛視晚會，還有專為其打造的衍生綜藝《我們的滾燙人生》《大灣仔的夜》等。
當那些曾經在香港黃金時代留下姓名和影像的港星，用雅痞的氣質、輕鬆隨和的態度、專業的舞臺能力重構復古港風和“古惑仔”等文化符碼時，不但喚起了觀眾對香港文化的回憶，也讓人們在對比中對內娛明星有了新的審視。
黑色風暴：香港類型片的穩定輸出
在國產電影市場中，港片一直是必不可少的一道風景。2022年在疫情影響中的國產電影行業仍然冰堅難行，港片自然也難以破局。但在大陸上映的港片（包括陸港合拍片）Top5中，犯罪類便佔據三席，這展現了香港經典類型片的獨特魅力。
譬如摘得頭名的《神探大戰》便刻畫了一個“癲佬神探”李俊，他隱沒在無邊暴雨、黑色溝渠、鋼船鐵鐐、血漿骸骨之中，緝凶追惡，令人深感戰慄與迷狂。這正是港片為觀眾帶來的一場“黑色風暴”。
縱覽2022年的內娛“香港”流行色，我們或許曾沉醉於Beyond、梅豔芳、葉蒨文歌聲中承載的流金歲月，或許感嘆於“大灣區哥哥”身上的江湖氣與鬆弛感，或許好奇於大牌港星與內娛亂象的數度交鋒，總而言之，在2022年的內娛，香港元素留下了一串多彩的印記。
從一紙到一沓，情懷牌終成流水宴
2022年，情懷掀起了流量熱潮：《浪姐3》中“甜心教主”王心凌憑藉金曲《愛你》迅速翻紅；華語樂壇教父羅大佑的《童年》線上演唱會向3566萬人訴說光陰的故事；《老友記重聚特輯》在國內視頻平臺上線，迅速衝上熱搜，引發無數回憶殺……港星翻紅、港樂重燃背後也少不了情懷的支撐。
△《浪姐3》王心凌話題度飆升
情懷是一張好牌，尤其是對困頓於疫情之中的人們而言，過往歲月中深邃而寶貴的記憶，正是涵養精神的輕柔水土。但情懷不能是一沓舊牌，重複利用、過度曝光、無限消費，會讓情懷包裹的產品邊際效用快速遞減，譬如，當觀眾第一次看到李若彤再現“小龍女”會覺得新鮮和滿足，那麼第十次，第百次呢？
△李若彤在抖音再現小龍女
因此，要打好情懷牌，就應當考量三個要素。
其一是距離感。情懷是一種回望過去的衝動，是一種強有力的情感體驗需要，而要激發觀眾的懷舊心理，最重要的就是把握好距離感。
記憶窖藏越久，挖掘出來時才更加美好綿長；形象日益模糊，清晰展現時才引起轟動。
港樂在2022年的重燃其實並不偶然，雖然以往在綜藝節目、影視劇、演唱會中都不乏香港音樂的身影，但真正集節目之力展示卻並不多見，《聲生不息》正是抓住了這一切口，在主題、質量、視聽層面都做到了上乘，讓觀眾對港樂有了全景式和切身性的體驗。
△《聲生不息》林子祥
其二是對象性。情懷作為一種消費品，與受眾有著深刻的聯繫，不同年代的觀眾鏈接著不同的情感符碼。你無法將Beyond的情懷販賣給聽新說唱長大的00後，也不可能讓沒看過《金枝欲孽》的觀眾為主創的重逢和片段的扮演而心魂激盪。
△《金枝欲孽》主創重逢
《無限超越班》在娛樂化與經典IP之間的割裂正是它難以維繫的重要原因。熱衷於港星整頓內娛的那批人，或許大部分對於香港八九十年代的大熱港劇都知之甚少，更遑論情懷。充滿劇本感的重逢和再創，也讓情懷的真實性和感染力直線下降。情懷殺失效，剩下的就唯有一地雞毛。
其三是策略性。如果情懷牌不止一張，而是一沓，那麼需要思考的便是如何組合，如何發揮其優勢才能創造最大收益。2021年《披荊斬棘的哥哥》中以陳小春、張智霖、林曉峰、謝天華、樑漢文為代表的“大灣區哥哥”無疑是一個有效的輸出，不但個人的曝光度提升，內地資源接踵而來，“大灣區哥哥”也成為了一個具有影響力的符號。
相反，同年的綜藝《請吃飯的姐姐》雖然也請來了蔡少芬、陳法蓉、朱茵、洪欣四位港產片巔峰期的美人，但由於節目策劃話題度不足，網紅嘉賓缺乏看點，中插廣告過於頻繁等原因，這部綜藝豆瓣評分僅有4.5，播出期間愛奇藝平均熱度不過3000，有較大的改進空間。
情懷營銷並無錯，濫用情懷才是錯。情懷就像一杯酒，適合小口淺嘗，也終有見底的一天。更何況某些綜藝策劃，不曾研究酒香酒味，而是一口悶下，索然無味。
港娛式微，港星北上，誰來接棒？
港星搶佔內娛，港樂橫掃四方，這既讓人不由讚歎香港黃金時代藝人的生命力與戰鬥力，也令人擔憂在無數“情懷殺”“懷舊殺”背後隱藏的匱乏與焦慮。
首先，港星北上已成趨勢，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有翻紅的機遇。
近年來，隨著港娛式微，內娛崛起，越來越多的港星將重心從香港轉移到內地，參加綜藝、參演網大、直播帶貨、經營商業。苑瓊丹在《唐伯虎點秋香2019》再度扮演石榴姐；李國麟化身鳩摩智在直播間兜售小商品；“虛竹”樊少皇、“段譽”陳浩民成為網大專業戶；前TVB演員蔡淇俊在廣東佛山開起了火鍋店……他們同樣是香港老牌港星，但輾轉內娛，仍是邊緣。
△陳浩民拍攝的網絡電影
因此，頭部港星的際遇並不能代表廣大的港娛，能夠將情懷紅利轉化為真正商業價值的港星仍是少數。
第二，內娛主流觀眾審美轉移，港星號召力不如從前。
在香港流行文化的全盛時期，影視劇、綜藝、唱片有如春樹繁花，千姿百態，蓬勃生長。八十年代到千禧年初，港星到內地的待遇可謂是優厚。劉曉慶就曾爆料，拍攝《垂簾聽政》（1983）時，由於內地演員和香港演員伙食待遇雲泥之別，自己一度罷演。TVB演員湯鎮宗拍攝《外來妹》（1991）時，片酬比同組內地演員高了近百倍，由於此劇的成功，他將演藝重心轉向大陸。2007年，劉愷威轉戰內地後，一下襬脫了在港娛只能演配角，半溫不火的局面。
但在近些年，港星北上已經不再是坐享殊榮，吃盡紅利了。一方面，內娛觀眾對於港星的新鮮感已經大大削弱，加上無關業務，先看立場的審視態度，內地觀眾對港星有了更多的要求；另一方面，新世代成為內娛主流受眾，口味分化，情懷散失，港星在內娛的號召力已經不如從前。
第三，港星沒有形成階式格局，影響力難以維續。
在熒幕上活躍的香港明星，仍然是張智霖、呂良偉、任達華、謝天華、古天樂、劉青雲、蔡卓妍、林峰等耳熟能詳的港星，而少有年輕一代的代表。老牌港星常青不假，青黃不接也是事實。
譬如在香港頗為火熱的頂流男團MIRROR，如果不是因為一場香港紅館的演唱會事故登上熱搜，或許在內地至今也無人知曉。
△男團MIRROR
2022年舉辦的“萬千星輝耀臺慶”TVB 55週年臺慶盛典，甚至抓不出一個國人熟悉的面孔。
△TVB 55週年臺慶盛典
面對難以抗拒的衰落和情懷濾鏡的削弱，港娛應該如何自救？
作為香港娛樂文化的縮影，TVB近年的變化值得注意。2015年4月，內地資本華人文化入股TVB。時為TVB主管節目及製作的副總經理的杜之克曾在採訪中表明：“董事局跟我們香港的管理層溝通越來越多，所以整個方向上我們就開始多走兩步了。2015年我們開始跟內地主要平臺溝通。”在高層指導和粵港澳大灣區政策驅動下，TVB與內地的合作不斷加強，玩法更加多樣。
2022年TVB中期業績公告顯示，內地業務已佔據集團收入的22%，由2.84億港元增至4.03億港元，視頻串流業務進賬9500萬港元，主要來自聯合制作節目及數碼媒體業務的收入增加。其中，與湖南衛視聯合制作的《聲生不息》也是TVB今年以來收視最高的音樂綜藝節目，累計觸達全香港七成的電視觀眾，也成功讓炎明熹這樣的TVB實力新秀在內地打開局面，搭上央視春晚的快車。
△炎明熹
而與浙江衛視合作的《無限超越班》也出於TVB整體的戰略目標。在華人文化董事長黎瑞剛的計劃中，TVB將在內容生產、藝人管理和新業務拓展幾個方面進一步優化和創新，未來港娛人才迴流和孵化同步，與內地的交流合作將更上一層。
結語
港星如何融入內娛市場？這是一個需要不斷探索和時間驗證的議題。近年來港星在內地征戰的不同境遇，《聲生不息》《無限超越班》的口碑差異，也給了後繼者一些啟發，只有保持特質、尊重觀眾、堅持創新，才能夠不被內娛的橫流所淹沒，僅留一地餘暉。拋卻身份的差異與情懷的濾鏡，觀眾仍會將票投給真正值得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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